“说你天真好呢,还是该说你笨。与常人不一样的,就是被排挤被警惕的另类。”
方星河压低的声音满是无奈,他们背对着人群,从后面看来就像是好朋友勾肩搭背玩闹一般。
但只有牧白晟知道,勒在脖前的手臂用了极大的力气,他有种方星河想杀了他的感觉。
他张着嘴,发不出丝毫声音。
身后的声音很轻,带着让别人不要误入歧途的劝说意味,但在这份明显的劝说下,似乎还隐藏了什么更浓烈更神秘的东西。
牧白晟的思绪短暂的空白一瞬,凉意涌上心头。
“你想想,只会吃草咩咩叫的羊群里冒出一只会吃肉会发出怪叫的黑羊,怎么看怎么奇怪。而我比你更了解那种滋味,难受得很。所以我是在提醒你别暴露自己的异常,生活在普通人社会中,伪装平庸才是第一要领……”
“同学,朋友之间打打闹闹可以,但勒住脖子就有点过头了。”
方星河的絮絮叨叨被打断了。
他眼里闪过一丝不满,扭头看到来者时,迅速隐藏面上全部的异样,笑着松开了手,“抱歉抱歉,我刚刚有些激动了。牧白晟,你还好吗?”
脖子被松开后,牧白晟迅速远离方星河,捂着脖子剧烈咳嗽,恶狠狠瞪着对方的眼眶泛红,用沙哑的声音吐-出一个字:“滚。”
方星河耸肩,退后两步。
牧白晟避开方星河投来的视线,一边缓和急促的呼吸,一边看向刚刚出声阻拦的男子,很年轻,身材高瘦,穿着黑色制服,气质沉稳,手里拿着本子正在记录,看起来像是文员,胸-前的牌子写着名字和职位。
[魏江]
[特殊事件调查一局]
随着牧白晟的视线,魏江低头看了眼胸牌,失笑:“这个介绍有误,我的同事总有些马虎。准确来讲,我隶属于特殊生物与非常规事件调查局,而这次一中学校师生的神秘消失正涵盖在我们的调查范围内。”
“对了,两位同学,有矛盾好好沟通,过激的肢体手段容易引起更深的矛盾,甚至是敌意,最后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方星河拖长尾音:“是——”
牧白晟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魏江,迟疑紧张的心态在对方投来的温和目光下缓缓消失,他深吸一口气,把最近发生的梦境与昨晚凌晨的声音告诉了对方。
“原来如此,我们正愁找不到具体时间,十分感谢你提供的信息,那或许是我们工作进展加快的关键。”
“此外,对于你连续性的梦境以及针对异常的高敏感度,的确是有些特殊。”
牧白晟紧张起来。
魏江低着头,手中的笔在本子上移动,慢吞吞地说:“但并不奇怪。随着神秘消失的区域越来越多,有一部分人出现了可控的变化,我们局里称这种变化为——觉醒。”
牧白晟睁大眼睛。
“也就是说,这两天你可能会出现发烧、情绪不稳定、浑身乏力等现象,而再过两天,应该就能觉醒出一些特殊的力量,当然,是可控的,你不用害怕。”
牧白晟有些愣愣的,盯着魏江的眼里满是“你真的没在开玩笑么”的意思。
魏江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递给牧白晟,认真地说:“这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如果遇到奇怪的事情,可以打我电话。”
“……好的,谢谢。”
“还有。”魏江握着的笔一转,指向了嬉皮笑脸的方星河,“这位同学,请注意一下与朋友的相处距离。”
方星河用古怪的语调缓缓道:“当然,我知道错了,长官。”
牧白晟看着手里写有官方人员联系方式的纸,松了口气,他真的以为自己身上出现了毛病,倒是没往觉醒那方面想。从魏江平静的态度来看,觉醒的人应该并不稀奇。至于生活中和网上没有丝毫消息,想必应该都被上层压下来了而已。
逻辑成功自圆,他的情绪稳定下来。
就在这时,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魏江突然转头,说:“牧同学,你接下来的状态可能并不稳定,建议待在让你有安全感的地方,比如说家里的卧室。”
那是一句好心的提醒,但牧白晟却是浑身僵住。
等到魏江走远后,他才呆呆地开口:“他……知道我是谁?”
虽然填写了身份记录表格,但上面并没有学生的照片,更何况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将学生与照片对应且记下来。
也就是说,魏江很可能早就知道牧白晟的存在。
方星河看着面色苍白的牧白晟,慢慢露-出一个笑容。他没有提醒对方,魏江可能是从老师学生口中听说或者不小心从背后听见了名字,毕竟他们距离班级位置有点远,有人或许要点名点数。
他什么也没说,深知牧白晟的警惕、多疑、敏-感以及焦虑,于是像是撕开了伪装许久的亲近假面,暴露-出底下粘稠的恶意。
“是啊,他知道你的存在。为什么呢?”
“或许在你一无所觉的情况下,始终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观察你,窃-听你,监视你,记录你每天说的任何一句话,做的任何一件事,连掉了几根头发都要详详细细地记下来。”
“真可怕,对吗?”
方星河恐吓的时候还很开心地笑,说完后表情僵住,情绪瞬间下沉。
他冷着脸,往前几步扶住站不稳的牧白晟,清晰地感觉到手底下的身体正在颤-抖,不时呕吐,很快接触的布料开始发粘变冷——大量的出汗。
方星河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嘴唇微动,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扭头就喊:“医生!医生!这里有人应激了,有安定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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