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夜,灯笼高挂。
江都此时热闹非凡,爆竹声响不绝,扶天府内却安静许多,族人们会在这一天向神明祷告,以求神明为来年降下预言,保扶逐一族世代昌盛。
爆竹会惊扰神明,他们便弹奏乐曲,乐声是能上达天听的,他们所有的祈愿,全在乐声里。
扶天府所有人都聚在前院。
闳肆不在,便由淙也弹奏。
他的乐声凌厉又不成章法,浩浩汤汤而来,似带着千军万马要沙场作战,一曲毕,他抬眼朝明樱看过来,而后笑道:“在明小姐看来,我与闳肆,谁弹得更甚一筹?”
明樱在外头站了许久,指尖苍白泛冷,她面色被冻得更白,突然被淙也点到,明樱茫然,只觉得淙也问这个问题,是给她挖了一个大坑。
淙也和闳肆,都是她惹不起的。
明樱这是被架到火上。
她还未想好如何回答,身后一道冷冽的声音道:“你倒不如问问她,和她自己比如何?”
是闳肆回来了。
明樱转身朝他行族礼,尚未来得及开口,闳肆问道:“这几日你只学了一曲,学会了吗?”
教她乐理一事,使得闳肆近日最为头疼,知晓她是当真学不好,已经放低要求,却还是未见成效。
明樱笑意羞赧,摇摇头:“或许会了。”
闳肆未说话,淙也却放声笑了起来。
“前些时日,奚以同我谈起明小姐时,说她样样都好,怎么在兄长这里,便全然是另一副样子?”
“兄长莫要太苛刻,这毕竟我们奚将军心尖尖上的人,他可是记挂的不得了。”
闳肆却只是看向明樱,冷声道:“既然资质愚钝,便更应该勤学苦练。”
今夜难得有月光,月华如水,洒在他侧脸上,一双眸子越冷,身姿也越清然,黑色外袍下的暗金色族纹更时刻显得尊贵。
明樱点头说:“练了的。”
闳肆很轻的叹了口气,不计较她话中真假,警告道:“除夕也要考的。”
不会因为除夕便有什么特殊,该学该考的,一样都不落下。
“当真吗?”明樱还以为他在吓她,仰起头小声问:“我除夕都不可以回家?”
闳肆反问:“日后你嫁去江都,能回家吗?”
他这么一问,明樱觉得更难过了。
原来是从今年开始的每一年,她都失去了和家人一起过除夕的权利。
明樱却还反问:“不能是吗?”
闳肆没回答。
明樱其实也知道答案,现在真的听他这么说,心咯噔一下滚到了谷底。
“我今日回去便好好练,明日您考就是,定不惹您生气。”
南泱在旁看着,只觉得闳肆和明樱说话,已经比和她说话时要亲近许多,至少闳肆,都不会跟她讲那么多话。
南泱想和他说话甚至都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淙也站在她身后,循着南泱的目光,把她眼里情绪看得彻彻底底,直到闳肆和明樱离开,淙也开口道:“不服是吧?”
“以前你在闳肆身边,可是唯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