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不管是爸爸妈妈还是法律条文,任谁都不能把妹妹从他身边抢走。
顾桉红着眼睛的样子可怜极了:“拉……拉钩!”
顾桢嘴角轻弯,小拇指勾上妹妹的:“你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
他们只管生、不管养,顾桉是他带大的。
幼儿园是他去送,小学是他去接,亲子运动会他从不缺席,家长会他青涩到格格不入的地步,却又相当认真。
兄妹这些年,他们从没分开过。
“明天跟着外公外婆回南方,要听外公的话,知道吗?”
说起离别,顾桉的眼泪又开始打转,紧紧抱着哥哥不说话。
“有事就给哥哥打电话,电话号码背下来了?”
他的声音轻而又轻,温柔得让人想哭。
顾桉眼泪簌簌掉落:“背、背下来了……”
“到新学校要学会保护自己……”
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顾桢,她还这么小,你让她怎么保护自己。
保护她明明是你的事情。
好像还有好多事没来及做。
都是他大意,以为命运会在高一元旦、外公接走顾桉的那一天开始改写。
以为他可以继续搞竞赛,拿imo金牌,保送全国最高学府,一片坦途。
以为到那个时候,他可以给顾桉更好的生活。
她喜欢画画,就只画画,不必勉强自己做任何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她这辈子只需要为自己活,就算当个世俗眼中的小废物也没关系,他养。
从高一下学期到高三上学期,这两年时间他只专注一件事,竞赛。
刷题刷到深夜,妹妹在外公家打电话给他,小话痨一样在他耳边絮絮叨叨——
“哥哥,我养了一只小狗,你什么时候来看?”
“哥哥,你什么时候给我买你们学校门口的小蛋糕?”
“哥哥,我作文写你了,我读给你听?”
哥哥、哥哥、哥哥……
其实她不是想让他看小狗,也不是想吃校门口的小蛋糕,更不是想显摆她的满分作文。
她是想他了。
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做的?
他掐着时间跟她打电话,说不了几句,他就要打断她,哥哥要去学习了。
她总是很乖,挂断电话前小大人一样嘱咐:“哥哥,你好好学习,好好吃饭,过马路的时候要看车……”
他以为他缺席她的成长可以弥补,却不知道经此一别再也没有机会。
如果时间能重来,他宁可不去竞赛,每天送她上学接她回家,每天买了零食在校门口等她。
他这个哥哥实在差劲。
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带她去,还有好多好吃的没来得及给她买,还有好多事情没有教过她。
怎么办。
“顾桉。”
“嗯?”
顾桢站起身,朝着顾桉伸出手。
当他笑时,兄妹俩有一模一样的小虎牙:“哥哥带你去打球好不好?”
以前他打篮球,她总喜欢像个小尾巴跟在他身后:“哥哥,你也教教我嘛!”
他却笑她:“小朋友,你还没篮球高呢。”
那个时候他总想着,等考完竞赛就好了,等他读大学就好了,等他有能力赚钱养家就好了,可是时间根本不等他。
冬天的篮球场空空荡荡,路灯几盏,光线冷白凄凉。
篮球在他手里,少年眉眼无比认真。
路灯暖调光线映在他瞳孔之中,清亮眼底都是细碎笑意。
“看好了啊。”
他教她打球,教她运球,教她防守,教她上篮,教她投三分。
顾桉抱起篮球大力抛出去,怎么也投不进篮筐,小脸皱成包子。
顾桢忍俊不禁地弯了弯眼睛。
如愿以偿看她气成小河豚,攥着拳头气鼓鼓的样子,可爱得要命。
他走近、弯腰、一把把人抱起来举到篮筐下面。
少年清冷声线带着哄人的笑意:“来,我们的最佳球员,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