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此,李明琮五分钟后端着水杯拿着药进来,他伸手给她开了床头的阅读灯,伸腿勾过了一把椅子坐在她的床边——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是你的情绪出了问题,这很正常,这种生病像感冒发烧一样,你不用对此感到歉疚,”李明琮说,“你愿意跟我讲已经很好了,江渺,我会听的。”
他摊开手掌,一粒小小的药片和一颗牛奶糖在他的掌心。
江渺乖乖吃了药,因为哭过眼眶胀痛。
“睡吧,我在这。”李明琮说。
江渺老老实实躺下,她的卧室也不算大,李明琮坐在这里,莫名给她一种发自心底的慰藉和安全。
李明琮坐在床边,今晚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隐在夜色中的海啸。
黑夜是它的保护色,藏匿着经久的地动山摇。
这也应该是这两年来江渺情绪欺负最大的一天。
李明琮头一次这样仔细地看清她的脸,很普通耐看的五官,脸小,总是平静的表情,仿佛不会哭也不会笑,她看人的时候,眼底的寂静像枯木烧成灰。
那是一种不符合她的年龄的死寂。
二十四岁的年龄,本应该是最美好的年龄。
“李明琮。”
江渺慢慢睁开了眼睛,抗焦虑药大概过一会才能起作用。
“嗯?”李明琮清清嗓子应了一声。
“……我能跟你说话吗?”因为哭过,她的声音有点低哑。
“好。”他说,“你愿意的话,说什么都行。”
“我以前学了十几年的小提琴,今天演奏的那个小提琴乐手……还是以前我小提琴老师的女儿,我以前在老师家见过她。”
“……”
“流浪者之歌是我小提琴十级的曲子,我也会那首曲子,可是我现在都忘了小提琴的感觉,我说的也不是小提琴……是我爸爸妈妈,是我妹妹。”
她睁着眼睛,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而后慢慢转头看着李明琮,轻声问他,“李明琮,这么多年过去……都没有我爸爸妈妈和妹妹的消息,我是不是真的没有亲人了?”
这是江渺第一次问这样的问题,可李明琮不知如何作答。
他说,“等之后我托同事多留意一下,有消息我会告诉你。”
“好,你不用为难,我只是,”江渺垂着眼睛说,“我只是因为听到了小提琴,突然很想我的爸爸妈妈,我知道他们一定有在找我,可是我现在找不到他们,我挺怕的。”
“……”
“挺怕这个世界上真的只剩下我。”
李明琮不知如何宽慰她,或许语言太过苍白,她也并不是问询什么,本就没有讨要一个答案。
“生活本来就不是铺满鲜花的阳光大道,能在途中偶尔看到一些花,这趟路途就不会那样难受痛苦,”李明琮看着她,慢声说,“江渺,日出也不是光明,太阳也只是银河系里的一颗星球,你每天睁开眼睛醒着的时候,那才是破晓。”
“……”
“没想跟你讲什么道理,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的。”
李明琮顿了顿,“知道什么?”
江渺默,“要好好生活”
李明琮笑笑说,“好好生活太空泛了,我的意思是,你重新开始新生活不容易,我也不会像心理医生一样开导你,可如果你愿意……”
江渺等着他继续说。
“如果你愿意,我会陪着你重新开始你这段新路程,陪你继续走接下来的一些日子,挑挑拣拣,生活里总有零星一点事情是值得被爱的,总有一些事情在发生,让你找到一些希望。”
她轻声问,“是李警官,还是李明琮?”
“如果你觉得李警官太生疏,那就是李明琮。”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红包么么哒,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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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生活本来就不是铺满鲜花的阳光大道,能在途中偶尔看到一些花,这趟路途就不会那样难受痛苦。——出自尼尔博斯曼的《娱乐至死》尼尔波斯曼有个批判三部曲很不错的,是《娱乐至死》、《童年的消逝》、《技术垄断》感兴趣可以看看。
2、日出也不是光明,太阳也只是银河系里的一颗星球,你每天睁开眼睛醒着的时候,那才是破晓。
原句是”日出未必意味着光明,太阳也无非是一颗星而已,只有在我们醒着时,才是真正的破晓。“是出自孔繁云翻译版本的《瓦尔登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