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七

玉挽 菀见 2020 字 8个月前

楚辙舟失语了,半晌无言。

他想起泥泞埂边迟玉挽留下的一行细巧玲珑的脚印。

是了,他的脚生得极小,秀而纤瘦,能被人一把捧进掌心里,牢牢握住。

楚辙舟按捺纷乱心绪,默然移开视线,语气生硬,言简意赅:“本来就是为你买的东西,任你处置。”

迟玉挽微微颔首,脸上晕开清和恬淡的笑意。

“谢谢楚先生。”

楚辙舟舌尖一滚,闷出一个“嗯”字。

一双廉价的绣鞋,做工勉勉强强,布面也不是精贵的手工刺绣,颜色素净,贴了两朵简单的绒花图案。

要他开诚布公地讲,这双鞋半点配不上迟玉挽,背后嚼舌根的人也不配他以礼相待,更遑论题字。

他太不争了些,楚辙舟很难不为他抱不平。

迟玉挽将绣鞋收进木柜里,礼数周全地送楚辙舟走了一段路。

俩人一路无话,过了镇西头的桥梁迟玉挽便停步了,再往前走就出了渡安潭,属于另一座县城的地盘。

天际最后一缕昼光消弭,残阳霞晕掠过迟玉挽的眼睛,他目色安宁,“楚先生一路平安。”

楚辙舟欲言又止,回了句:“早点回家。”

他想,迟玉挽好像被一把无形的大手紧紧抓着一样,不然怎么前方一片坦然路途,多一步也不肯踏出呢。

客气道别,楚辙舟没有回头地往前走。

不能回头,回了头,正人君子的身份就岌岌可危了。

迟玉挽停驻原地良久,直到山谷暮霭也隐于夜色,一身衣衫浸凉如水,他才慢慢转身往回走。

天空黑云飘逸,月色明亮,他沿荷塘缓步行走,清丽身影倒映在池塘水面,远远望去,像一根修长挺秀的青竹。

迟玉挽感觉有些累了,喘气声轻微加重,渐渐地,连抬脚的动作也变得力不从心,脚步越放越慢。

踏过石阶,他骤然头晕,大脑蓦地空白,眼见纸片一样的身子轻飘飘就要栽倒下去,一只手臂突兀地横伸过来,及时拦腰扣住他。

“小心!”

来人声音焦急,“迟七少爷身体哪里不舒服?”

剧烈绞痛从胸腔里升起,一波波如潮水般流淌进血液里。

迟玉挽脸色疼得发白,腰弓下来,站不住脚,身体无力悬坠在那只手臂上,他的十指紧紧捂住胸口,撕扯衣领的指骨攥得泛了白,咬着嘴唇强忍痛楚,嗓子里发出一声声难捱的喘息。

年轻男人慌作一团,不停叫他迟七少爷。

迟玉挽疼得狠了,唇瓣咬出了血,四肢顷刻软倒下去,秀美的面庞渗出细密汗珠,不一会儿整个人就湿漉漉的,乌青的发丝黏在颊边。

月光下,他抬起了头,白如纸红如血,如同水里捞出来的艳鬼。艳鬼不媚,姿色尤为清艳,犹如雪里红梅。

年轻男子抱住迟玉挽的手臂不住发颤。

迟玉挽强撑着不再发出一点□□,他缓缓看向扶住自己的人,苍白的嘴唇微动。

“周岱……你、还没离开?”

说完,细眉微蹙,痛感蓦然袭上心头,迟玉挽不可抑制地仰头闭目,本能地死死拽紧他的衣袖。

周岱抬起发抖的手,将他打横抱起来。

“失礼了……少爷。”一句话说的心慌乱颤。

明月高悬,夜晚兵荒马乱。

迟玉挽并不结实的朱漆木门被一脚踢开,他被男人抱到竹塌上,衣衫因为汗水已经浇得透湿,布料变得透明,紧紧贴在皮肤上。

周岱心急如焚,眼神依旧闪躲,不敢窥视他一丝半毫,不敢回想柔绵如云的肌肤触感,态度惊慌又恐惧。

他跪在地上,着急问:“少爷哪里疼?”

迟玉挽轻喘气,双眼紧闭不说话,他蜷起了四肢,挣脱陌生的触碰。

“你走吧。”嗓音空茫缥缈,气息微弱不堪,听了生怕他下一秒要断了气。

玉挽又伸平了绞在一起的双腿,姿势怎么摆弄也还是痛,他仰面躺着,模模糊糊睁开了眼睛。

“你在这里……我见不到明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