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前,确实有一个陌生号码联系过他,但不知道是不是姓迟。
楚辙舟剑眉轻拧,沉声问:“他怎么说?”
“他好像遇到了点小麻烦,不过我一开口,他安静了一会儿就礼貌挂断了。”
夏逢山补充道:“楚总,集团合作对象没有姓迟的先生,估计是打错了。”
他之所以对通话内容记得这么清楚,纯粹是因为这位打错电话的先生声音实在好听得过分。当时夏逢山正为工作焦头烂额,听见青年说话的清凌温软嗓音,硬是愣了一瞬。
沉默半晌,楚辙舟身体前倾,手一招,“手机拿来。”
他翻阅一遍通话记录,备注了迟玉挽的号码,设置成联系人第一位。
“以后这位迟先生再打过来,记得通知我。”
夏逢山掩住吃惊,点头应声。
霓虹灯照在楚辙舟凛然的面庞上,瞧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麻烦,小麻烦。
有多小,洗衣机滚筒不转这样的小麻烦吗。
他记得两人间的聊天,楚明泽对待迟玉挽称不上娇养,但句句不离关心顾念,得空便去渡安潭,生活上也算事事照护。
后院的蔬菜瓜果是楚明泽亲手种植的,楚明泽会按时替他挑一担米,买好油和面,每次离开前往冰箱里放足够的半熟食,定期修补漏水的房顶和年久失修的门窗。
楚明泽在世时,分担了大部分日常零碎琐事。按理来说,迟玉挽应当不太会照顾自己。
不知不觉,楚辙舟竟然想了迟玉挽一路。
夏逢山:“楚总,到了。”
楚辙舟隐在黑暗里默不吭声,他回想起了楚明泽生前死不瞑目的样子,濒死的瞳孔涣散,脸色已然青白泛灰了,依旧死死盯住自己,嘴里的话断断续续,字字透出浓重的哀伤和绝望。
他求自己一定照顾好迟玉挽,一定不能放弃迟玉挽。
驾驶位的夏逢山瞧一眼后视镜,再度出声提醒,楚辙舟却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反而开口,“调头。”
夏特助握紧方向盘,努力维持住端庄良好的工作精神面貌。
楚辙舟阖眸,身体微微向后靠了靠,吩咐道:“去永嘉苑一趟。”
永嘉苑,是生前楚明泽居住的公寓。
当晚,楚明泽的手机躺在楚辙舟的办公桌前,他接通电源,给黑屏的通讯工具充上电。
楚辙舟觉得自己兴许喝多了,醉酒昏了头。
也或许他头脑清醒,所以才能推断出迟玉挽需要有人照顾,但他什么也没要,这不应该。
迟玉挽可以不要,但他若真什么也不给,算不得完成楚明泽的遗愿。
总之他需要给自己找一个正当由头,才好违反自己当初对迟玉挽承诺过的说辞。
斟酌片刻,楚辙舟还是点开了消息提示。
迟玉挽的话不多,前后一个月的时间,总共发来寥寥数条信息,没有倾诉衷肠,没有呼天抢地,只偶尔分享着自己平淡寂寞的生活。
[装了鱼饵,喂给塘里的小鱼。]
[隔壁婶子送来两颗鸡蛋,我搭了一个孵小鸡的窝放在里面。]
[疼。]
他说疼。
他哪里疼?
楚辙舟黑眸沉凝,眼神清明,哪里有半分喝醉的模样。
反手将手机扣在桌上,楚辙舟抬手揉捏眉心。
和姜家的合作刚谈拢,要不然让夏逢山过去一趟吧,特助是他的心腹,信得过。
拨号,响铃不过一秒,楚辙舟霍然想到什么,面色转为沉郁,然后动作果决地撂了电话。
夏逢山也是个男人。
还是一个不能免俗的男人,谈生意应酬时不是没有逢场作戏过,并且男女不忌。
用人不疑,楚辙舟不怀疑夏逢山的职业素养和自控定力,可对方是迟玉挽,事情就显得不确定起来。
虽然不想拿饱含内涵的下流词语描绘迟玉挽,但他的确是一个在世俗定义里尤其能引人□□的尤物。
沉静,柔弱,生得楚楚动人。
太过文弱气,干净到纤尘不染的东西天然能引起凌/虐肉/欲,见了便想染指。要不是独独楚辙舟心如止水,换个再恶劣点的,多看两眼就要浮想联翩他雌伏乞怜的情态了。
貌若天仙的美丽青年,柔软易折的漂亮皮囊,幽深偏僻的闭塞小镇……夏特助二十多岁,气血方刚的年纪,难保不会见色起意。
楚辙舟手边摆了近期排满的会议行程,注视手机聊天界面的那个“疼”字,眉头微微皱起,理所当然感到麻烦。
谈不上心烦意燥,但迟玉挽的出现,多少打乱他百忙的工作节奏了。
脑海不停闪念和迟玉挽的一面之缘,楚辙舟不可否认自己也是个俗人,一遍遍地想,触动于当初惊鸿一瞥的初印象,渐渐的竟然也平静了下来。
他想着迟玉挽的脸,不掺任何不耻心思,逐渐觉得事情可以接受。
再亲自去看一眼并不是难事,毕竟答应了楚明泽要照顾好他。
楚辙舟心平气定,没有杂念,继续处理手头未完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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