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洛泽微长叹口气,又伸手揉搓自己的眉心。

但头晕脑胀的感觉没有缓解半分,反而愈演愈烈。

“清远小公子可是前年中的解元?”

陈松雪突然被点名,不敢怠慢,垂眸回道:“国师大人博闻强记,小子正是甲寅年参加的乡试。”

洛泽微点点头,他对这名行止优容的青年还算有好感,温声道:“想必日讲对清远来说亦非难事,贫道去外间坐会,劳烦清远顶上了。”

陈松雪笑着作揖:“能为国师分忧,是小子的荣幸。”

目送洛泽微出去,陈松雪干劲十足地执起书本,准备为太子讲学。

一回头却见谢璟正幽幽怨怨地趴在桌案上,若再咬方丝帕,活脱脱一位独守空房的深闺少妇。

陈松雪卷了卷书本,心下诧异:奇怪,自己怎会生出这样奇怪的联想?

谢璟自鼻腔里发出一声闷闷的轻哼:“是本宫太不知收敛,让他不耐烦了?”

陈松雪道:“殿下勿要多心,澄纭道长讲了整个上午,该歇息片刻了。”

谢璟抿了抿嘴,其实陈松雪都能看出的东西,他自然也看得出来。

洛泽微气色实在太差了,本就白皙的脸庞如今更是苍白得毫无血色,憔悴得仿佛下一刻便会消融。

看着这样的洛泽微,明知道对方有意利用自己,他却生不起任何嫌恶,只想将人牢牢牵在自己的视野中。

谢璟心里略带酸涩,嘴上依旧生硬:“呵,他是比其他太傅强些。”

明明眼睛都快粘在人家身上了……

陈松雪没有拆穿谢璟,正色道:“殿下,松雪这次来的目的,想必您也清楚。”

“是奉了令尊陈大学士的命令?”谢璟眯了眯眼。

陈松雪知道谢璟的顾忌,但以他对小太子的了解,只要给出足够的诚意,对方定会打消疑虑。

是以他直白道:“也是松雪的私心。传言将国师描绘得太过不堪,家父和我都为殿下感到焦急。”

谢璟轻笑一声:“看到本宫这个太子并未超出掌控,陈府可放心了?”

陈松雪摇摇头,无奈道:“松雪是在担忧殿下的安危,殿下可知晟都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剥皮鬼?”

“子不语怪力乱神,清远怎地也信这种无稽之谈。莫非谣言还说,洛泽微就是这剥皮鬼?”

谢璟有些好笑地看眼陈松雪,他倒是没想过,陈家这样板正的家族,生出的长子居然也信鬼神之说。

“非是松雪愿意相信,只是此事实在蹊跷,且在死者牵涉出的人里,道长的嫌疑最大。”

谢璟敛去笑意,神色冷肃道:“东宫消息闭塞,还请清远详细说说,剥皮鬼到底是怎么回事。”

偏殿里两个半大少年窃窃私语,洛泽微坐在中庭石桌前,虽无意旁听,强大的神识还是使他们刻意压低的对话如在耳畔响起。

只听陈松雪低声问:“殿下可还记得张院使?”

谢璟冷笑:“那厮不是已经因误诊被革职下狱了,还能翻起什么风浪。”

“张院使一直疯疯癫癫,还未审讯出结果,便被发现在狱中自缢身亡了。”

“一个不堪重刑的疯子自戕,怎会牵扯到鬼神之说?”

“的确再平常不过,但最初看到尸首的狱卒称,当时张院使尸体已经呈风干状了。”也许是谢璟的表情太困惑,陈松雪顿了顿补充道,“就像被剔净了血肉,只剩干瘪的人皮。”

“才死了不出半日……这怎么可能!”

“这或许只是开端,昨晚旁听文华殿日讲的侍读府上,也出现了几名死状惨烈的死者。尸身均如张院使般,被吸干了血肉。”

“原来这就是剥皮鬼。”谢璟语气不善道,“而洛泽微擅方术,死者又或多或少和他接触过,你们便怀疑在晟都作祟的恶鬼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