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色,别走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我以前不知道,你走了,我才明白,不是你离不开我,是我,我爱着你……”
赊月见他如今还敢满嘴胡咧咧,想骗娘子回头,怒从心头起,又要上前与之殴斗。
明晓得裴元谨打不过赊月,熹色只想拿回身契,不愿节外生枝,便按住了赊月蠢蠢欲动的玉手,回身对裴元谨唱白脸:“你也看了,我身边的人很爱替我打抱不平。裴郎君,你这话要是绿腰宴以前对我说就好了,现在,我只想拿回我的身契,你给我吧。”
说罢又吩咐赊月:“别动手,快把钞引拿出来。”
五百两银子不易搬动,熹色兑成了等价的钞引。
裴元谨一颗心凉凉的,好像被下在冰水里湃了一夜,冰碴子化了,那颗心也千疮百孔了。
“熹色……”
那男人,委屈得像路边遭人抛弃的小狗,耷拉着脑袋,乖巧地祈求怜悯。
熹色却已将那一沓子的钞引都放在了裴元谨面前,重新点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向裴元谨索要自己的身契。
“裴郎君若是不放心我,可以自己再点一遍。”
裴元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鼻头彤红,含情凝睇着她,手里终于磨磨蹭蹭地去找身契。
一面摸索着,一面惨然道:“你跟的那个将军,我打听清楚的,原来是墨阳江家的嫡子,难怪年纪轻轻便荣膺三品武将,听说行事光明磊落,身边还连个通房都不曾有。熹色,他果真待你还不错吧,那我便也,放心了。”
说完又深吸了吸鼻头,两翼翕动。
好不容易翻出来的身契,被熹色见契眼开地夺了过去。
身契就是最重要的,如今终于回了自己手中,熹色将五百两的钞引全推给了裴元谨,朱唇潋滟如花:“多谢。”
拿回了自己的身契,熹色片刻不愿多留,挽了赊月的臂膀,两人便一前一后地步出了栖鹤亭,去追自己岸上的马车。
马车一看便知造价不菲,跟在那个将军身边,比跟在他身边强太多。
是他自作孽,不可活。
裴元谨的五指攥紧了那叠钞引,湿热的眼眶再也撑不住那汹涌而出的泪,大滴大滴,坠在钞引上,将府衙印下的官方花押均濡透了,字迹模糊。
再也忍不住,裴元谨抱着那一点“分手费”,伏在石桌上哭得不知今夕何年。
早在熹色和赊月上岸之前,就听到了背后他那震天动地的哭声,熹色还没见裴元谨这样过,一直都道他铁石心肠呢。但回头要看,赊月却将她拽住,唯恐娘子又动了恻隐之心。
为这么个窝囊反复的男人,实在不值得。
熹色却没有心疼男人的意思,她把身契放好,揣回胸口,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榴娘让人把马车赶过来,三人上了车,便往外走。
途径长安街坊,赊月与榴娘都心怀余悸,唯恐上次的事情重演一遍。
熹色自己却不害怕,她们不知,如今她只要一出门,看不见的地方到处都是影卫。
掀开车帘,熹色往那热闹的烟火人间里打眼望去,置身其间,洪潮来来往往,每个人都是自由的。
从今以后,她也是自由的,她是第一次切身地感觉到,自己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郎君的翊卫所在哪里?”
榴娘正在听赊月将拿回身契的经过。
猝不及防被娘子这么一问,呆若木鸡。
娘子笑靥如花,似无所察。
“我今天也不知怎了,好想去郎君的翊卫所看看。”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