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理我,一口一口地吃掉了那块三明治,然后接过我手里的纸,默默在眼旁摁了摁。
泪水却越来越多,怎么也擦不完。
我在旁边看着她哭,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我最不擅长应对女孩子的眼泪了,尤其是这种无声的暗自落泪,看着让人心疼极了。
就像我刚捡到鹤朝的那段日子。
她被抛弃惯了,突然被我捡到身边,每天都在惶恐我会不会也把她抛弃,心里压抑了就偷偷地在夜里哭,闷在枕头里静悄悄地一声不响,或者没有枕头就咬住胳膊上的衣服,埋在怀里慢慢地掉眼泪。
那时候我也真的很混蛋,刚刚从那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出来,虽然随手救了这么个小姑娘,但心里根本不想有这么一个拖油瓶跟着自己,对着她的态度也实在算不上好,只是看她实在无处可去,我一丢掉她就会没命的份上才一直带着她。
其实当时看着她白天死乞白赖抱着我大腿不放手的样子,夜里睡的很沉的我根本没有意识到她当时心里有多么害怕——直到有一天晚上我被突然到来的危机感惊醒,一把捞起她就跑,等跑到安全地方才意识到她满脸的泪水还没干。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真正地开始尝试着和别人有所交流并开始多管闲事——后来我随手管的闲事越来越多,有几个闲事怎么说都不肯走,硬是要跟着我……后来就慢慢变成了鹤鸣战队。
他们当然本来是有自己的名字的,但鹤朝说她不想要那个名字了,于是在成立战队的时候一并把自己的名字也改了。然后不知怎么的,其他人就都把自己的名字改了,还很整齐地全都换成了以“鹤”为姓的二字名。
其实我感觉怪羞耻的。
“毕竟是老大你救了我们的命嘛,”鹤封当时背靠着沙发背,两手肘撑在沙发背表面,放松地面向我:“过去的人生对我来说没有意义,直到遇见你,我的人生才真正开始——所以对于我而言,我也只有鹤封这一个名字。”
“这不是改名,而是起名。”
后来过的副本越来越多,他们的天赋也逐渐开发完全,开始能帮一些忙,不再需要我一个人一拖四撑着整个队伍。我们战队逐渐从一个普通队伍爬上顶尖top1的位置,我也看着鹤朝从一个敏感多思的小姑娘成长为一个豪爽利落的女战士。
她再也不会因为被欺负和惶恐而掉眼泪了,而是遇到事第一时间用武力让那个让她伤心的人倒霉。
所以我也很久没有见过默默垂泪的女孩子了。
我急得在她身边团团转:“诶你别哭啊,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帮你收拾他——还是是我惹得你不高兴了?我的错我的错,是我该死……”
她还是在那不停地掉着眼泪,仿佛全太平洋的水都被她给搬来了。
正当我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时,她突然上前一步紧紧地抱着我,我能感觉到她全身都在微微地发着抖:“白——白兰地,”
我忙应道:“我在我在。”
“我看了你的基因对照表……是你对吧……你回来了……是吗?”
我慢慢地拍着她的背,感觉自己好像在安抚着一只应激的波斯猫幼崽——虽然看着高贵又骄傲,心里却充斥着不安感,平日里却又死撑着不表露出来,直到见到大猫才一个飞扑过去在怀里寻求安慰似的喵喵叫。
好吧虽然把自己形容为猫感觉有点怪。
但至少面前这只看起来状态好了很多。
“你不要再离开了好不好……别再丢下我一个人了……我好怕,我也好累,有些时候夜里都在做噩梦,梦见我满手是血。”
她低声呜咽起来:“他们走了,姐姐也走了,苏格兰也走了,现在你也要走——我身边的人没有一个留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