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火车站。

“我就知道她们昨天的生意好极了，今天肯定还会来的。”张二山刚检完票，坐下来舒展舒展腰杆，对旁边的同事说。

他同事有个四十来岁，和张二山一块当班的，携家带口不好像张二山这个光棍汉一样贪嘴，却已经听这家伙来来回回絮叨了好几遍——那小姑娘人有多机灵，包子有多好吃……

“你看，这不是来了？诶——”

张二山瞧着邝如虹走进来，话头却停住——那特有机灵劲的小丫头哪去了？

邝如虹有点僵硬。她看到张二山朝自己挥手了，只能在脑海里反复演练着二丫的叮嘱，一步一步蹭过去。

“来啦？”

张二山笑眯眯的，没有一点架子，这让邝如虹大大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便听着带着大盖帽的年轻人问：“你妹妹今儿怎么没来？”他玩笑道：“我可还等着她给我那什么……什么哲来着？”

邝如虹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怎么人家说什么话都让二丫给料中了？！

她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赶紧抱出两屉包子来，“打折，打折的！”她解释说：“今天是我妈来了，她让二丫在家歇歇，二丫年纪小，身子骨嫩呢。”

张二山一听点点头，再看邝如虹拿的包子也不多，估计大分量都在她妈那头。

看来这家虽然穷困，却是知道心疼孩子的。

“有肉沫粉条的一毛一个，还有纯酱肉的，三毛五俩。”邝如虹有点僵硬地背出脑海里温习了好几遍的介绍词：“邝记包子，包您满意！香上加香，想了又想！”

张二山一下笑了，“你们这包子还有口号呢？！”给邝如虹闹了个大红脸。

张二山也不含糊，掏钱买了两个肉沫粉条的两个酱肉的，还跟邝如虹说了句谢谢。这个打折，那不就是少赚他的钱嘛！这个情肯定是要领的。

还没到站台上就开了张，邝如虹的信心也不由自主地增强了一点。

跟张二山打过了招呼，邝如虹叶萍娘俩就按昨天的例去了站台上，刚好就有一趟火车刚进站，邝如虹在心底给自己打打气，大声吆喝起来。

等邝如英坐着陈婶二儿子的车，带着她的一笼新品绿豆流沙包到了车站，已经是下午三点来钟了。

张二山中午吃那酱肉包吃得满嘴流油，一瞧见邝如英就笑开一脸的花，使劲地朝她挥手，“哟，小邝老板，你来啦！”

他笑嘻嘻道：“我看你这生意能做。”说完捅捅旁边的同事，问道：“你说对不？”

同事从他那掰了半个肉末粉条的包子，就着那点肉味中午半凉的二米饭都多吃了半饭盒呢。

张二山拿酱肉包子馋他，攒动人家掏钱，倒是还没成功。

他早看见邝如英抱着的两个小蒸笼，直接就问：“这又是什么好吃的？”

邝如英甜甜一笑，“这是绿豆流沙包，甜的。”

她的形容不太精确但很诱人，“里面的馅是细细的绿豆沙和上蛋黄牛奶和白糖，是会流心的。”

陈婶家的老二郑壮壮跟着邝如英进来的，闻言使劲在她身后点头。

他也尝了二丫送给他家的那个什么绿豆流沙包，保管就连那不爱吃甜食的人都说不出半个“不”字！

“好吃的，绝对好吃！骗你我是小狗！”郑壮壮就差对天发誓了。

邝如英好笑地扭头看了他一眼，这位二哥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广告营销的苗子，不过胜在满脸真诚，那单纯的眼神一看就能取信于人。

果然，张二山的同事看起来有点犹豫了，“这多少钱？”

他家不富裕，但有个小闺女。当爹的再怎么肉疼，也愿意尽力哄闺女高兴。往常一块绿豆糕小孩子家都吃的喷香，这会流心的那不是更新鲜？

“我们自己家做来吃的，今天是市场测试。”邝如英的声音脆甜脆甜的。

张二山：“啥是市场测试？”

邝如英眨眨眼：“免费试吃。”

“你的生意本也不大，总是送这个送那个的，还咋挣钱？！”

两个人背后传来一把老嗓子，张二山一听就跳起来，“师父，您咋来啦？”

老罗微微弓腰，背着手，用非常犀利的眼光看着面前几人，“车站的人都是挣工资的，小姑娘，我们占你这个便宜，你把我们当什么人？”

这就把他为啥出现在这的话头给岔过去了。

——昨天那猪肉粉条馅的包子确实不错，咳，老罗觉得也可以偶尔对自己好一点。

邝如英看了看老罗的岁数，非常乖巧自觉地叫了一声“爷爷”，“小本生意才要留住回头客呀。”

她道：“这个包子是甜馅，怕大家喜欢的不多呢。你们吃着好，我才有信心卖呀。”

她看老罗还要再说什么，便道：“薄利多销嘛，爷爷和张大哥你们都常年在这儿，往后多买几次我就回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