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太太的目光盯着邝如英手里的小桶,心里一阵一阵地犯嘀咕。
——难道这叶萍真的赚钱了?就他们那个包子,能卖多少?这娘三个顶个都不是什么立得起来的人,咋就能让她们过上这好日子?
再看邝如英,一张小脸上分明写着警惕,手这是牢牢护着那桶牛奶。
“马奶奶,我能拿得动,您可别帮我。”声音还脆亮的很。
马老太太气得牙痒痒——这死丫头莫不是狐狸成了精?!
……她才起了念头,想撞过去给这臭丫头的牛奶撞翻了看她还怎么牙尖嘴利!谁知道竟然被她抢先拿话给堵住了!
门口锻炼的老郑、院里打扫的陈婶,还有正出门去拉货的小杨,都看见了、都听见了。
她不得不撩大了声音,嚷道:“小丫头心眼儿真不少,谁要帮你?你自己的牛奶自己拿着,甭洒了在怪到我身上!”
“我可没碰你啊!少盘算往我身上泼脏水!”
邝如英无辜地眨眨眼睛,“我只有牛奶,没有脏水。”
马老太太的腮帮子直抖。
她往旁边让开一步,哼道:“吃吧,喝吧,你妈和你姐出去给你挣钱去了,你就在家吃独食吧!”
邝如英没搭理。
早在楼上等得心急的马小鹏从楼道里窜出来,一把把老太太手里的两块糖抢出来,转眼间就都塞进了嘴里。
一旁正扫地的王嫂子“嗤”地一声笑。
马老太太立刻瞪起眼睛,语气却很有些外强中干,“你笑什么?!”
陈婶知道她这是面子上过不去了,不咸不淡地给了个台阶,“爱吃是好事,你看小鹏这孩子,吃得胖乎乎的。”
马老太太刚要顺着这个台阶下来,便听陈婶又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可见得这‘独食儿’就是养人啊。”
这下,不光邝如英,连一旁暗戳戳支过耳朵来的几个邻居都忍不住笑了。
马老太太被噎了个“烧鸡大窝脖”,有心想要跳脚撒泼,可看看周围人神情,心知这脸已经丢出去了,在气势上已先输一头,只能剜一眼陈婶,一把薅过自家孙子,悻悻地扭身回家去了。
陈婶摸摸邝如英的小辫,笑道:“赶快回家去吧,别让你妈跟你姐担心。”
这就是昨天那两口肉酱的好处了。
她朝邝如英挤了挤眼睛,“你妈让我看着你呢。”
邝如英也甜甜一笑,“嗯!我要回家做好吃的去啦,陈婶一会见!”
绿豆沙馅是昨天晚上就弄好的。
绿豆沙好做,蒸熟的绿豆捣烂了再细细过两遍筛子就行,就是要用糖用奶用鸡蛋,光是这些用料少说也花出去三四块钱,邝如英就差给叶萍立军令状了——这么些好东西堆出来的吃食,怎么可能味道差?!
忙活了一上午,绿豆流沙包也做好了。
邝如英抻了抻发酸的胳膊,从柜橱里找出一个粗瓷大碗,有点肉疼地捡了四个流沙包放进去。这是给陈婶的。
“诶唷,二丫你怎么还真会做饭啊?”陈婶的眼神不住地往邝如英手中的大碗上飘,嘴里仍然试图拒绝。
——你家娘三个穷当当的,咱可不能占你家的便宜!
——这豆包瞧着白生生的,怎是怎么看怎么喜人呐!
二十分钟后,邝如英被按在陈婶家的桌子边等开饭。
陈婶的小儿子取名康康,今年才六岁,上面的两个哥哥都比他大十多岁。因此康康在家里最是得宠,养得也虎头虎脑,十分壮实。
眼下,康康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正不错神地盯着摆在桌子上的大瓷碗。
妈妈说那是二丫姐姐带来的好吃的,他好想尝尝呀!
陈婶坚持不能白得邝如英这小孩子的便宜,强按着她在家吃饭,特地多炒了两个菜。一个柿子鸡蛋,一个大白菜炖粉条。虽然没肉,但这在家属院筒子楼也算是好伙食了。
陈婶家三个小子,全家基本上就靠她丈夫的一份工资过活,她自己平时接点帮忙的灵活之类的补贴家用,恨不得一个子儿掰成两半花。
陈婶端着热好的馒头进屋来,热情地招呼邝如英,“快吃,吃吧!老郑和健健中午都不在家头吃,壮壮也不知道野哪去了,咱不等,吃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