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骤不愿再拂李城的面子,在队里两年,他对自己很是仗义。到时候说明自己的情况,想必对方也不会选自己。
张骤无声吸了一口气。
“行。”
“好嘞,那你歇着,明天等我联系。”
两天后。
张骤总记得这个。
白天昏迷过好长一段时间的缘故,晚上张骤只囫囵睡了几个小时。
第二天早上,他早早醒过来。
李城的电话在半小时后打来,车在你家楼下了。
张骤下楼。
车里除司机外一共坐了三人,听司机说,还有另一辆车。
车上的面孔张骤并不陌生,大多都是警队的人员,或许不在同一部门,但是他认得出面容。
车子一路顺畅地开向了南市的郊外,最后停在了一座院子的外面。
他们下了车,有个年轻女人请他们在大厅里坐一下。
人要一个一个进去,被保护的人想从中挑选一到两个,跟着她离开南市一段时间。
说起来,这其实是个美差。
这家给了很高的报酬,又只要求保护一个人。
保密的原因,没有人知道要保护的是谁,连这见面的地点也极偏,查不出主人。
于是站在大厅的时候,大家都有些好奇。
年轻女人问谁先进去。
张骤出声:
“我。”
但他不是因为好奇,他只想快速地告知对方自己不符合要求,然后快点离开。
年轻女人看了他一眼,“跟我来吧。”
她转身,走在前面。
张骤跟了过去。
长长的一道走廊,屋子里温和、明亮。
年轻女人带他走到一间屋子前,停了下来。
她又看了他一眼。
“进去吧。”她说。
张骤没有迟疑,抬手推开了门。
氤氲的、清冷的香气在瞬间将他团团裹住。
屋子里很亮,白色的纱帘被风微微地吹起,像是某个不知名的梦境。
她背对着他。
明亮的日光轻柔地照拂着她的身体轮廓。
张骤站定,她没有回头,轻声道:
“我想,你最开始就知道我是madelyn。”
张骤目光无声地盯着她的后背。
她声音细而缓,没有转过来看他的意思。
“北山,你或许也去过。但是那里的村民都很排外,我想你该是没找到机会在那里住下。”
“雨季情况难料,你很难确定白塔坍塌那天你是否能按时上山看到,我想这件事情对你很重要,你不想只是在很多天后的新闻里看到。”
“所以你需要在北山住上一段时间,那你就得要一块敲门砖。它的名字,可以叫曼、德、琳。”
她轻轻地笑了笑,像是轻盈而洁白的羽毛晃悠悠地落在他的心上。
“那天你揭穿我,说我不是真的为了泄愤才去找他们。后来,我说,你那天其实也可以直接开车的,不用管我。”
“张骤,我以为那天是我赢你。”
“但其实,白塔坍塌那天,你在看见湖泊倒灌之后找机会报警了吧?所以你也不是单纯地想借‘陪我泄愤’而毁掉他们的仓库,你是想通过叫他们‘统统出动抢救仓库’的方式,好让警方将他们一网打尽,对吗?”
“但是我想,山里的路并不好走,警察怎么会去得那么及时?除非是早就联系。而新闻里又说,他们是坐直升飞机过去的。这一切都是有人早就安排好的。”
她声音近乎飘渺,像是她指尖氤氲升起的白烟。
有风微微地吹到张骤的脸庞,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她穿了一件贴身的黑色长裙,两条白瓷玉器般的手臂沐浴在明亮的光线下。
女人微微转过了身子。
挑来一束湿漉漉的眉眼,细长的烟从小巧丰润的红唇上拿下来,朝他轻柔地笑了笑:
“张警官,上次原来是你赢我啊。”
她说话时,露出狡黠的、诱人的神色。
张骤想起她的语音消息:“想我了吗?张骤。”
没有人能忘记她。
吴瞳站起了身子,她微微弯腰,熄灭了手上的烟。
光线从她的方向投过来,张骤看见更加细腻的剪影。
她弯下时盈盈一握的腰,轻轻垂下的一捧滚圆,纤细的脚踝,和踩在地板上的豆蔻红般的脚趾。
她朝他走了过来。
也带来那股熟悉的、缠绕的香气。
她总是这样毫无畏惧地直视他。
像是此刻,他也这样毫无闪躲地直视她。
屋子里安静得只听得见他们彼此之间的呼吸,张骤看着她,觉得自己踩在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
他记得那只死在门外的百灵鸟,他记得那座按时坍塌的高大白塔,他也记得那只义无反顾的金色蝴蝶。
冥冥之中,不论是他来找她,还是她来找他。
结果似乎永远不会变。
“你要保护我吗?”吴瞳轻声开口。
张骤看着她,他应该拒绝她。
可他却问:“你要选我吗?”
她轻轻地笑了起来。
像是那天,他脑海里那只美丽的、沐浴着金色阳光的振翅蝴蝶。
吴瞳踮起了脚,靠近他的耳后。
她的唇很软,气息很湿。
“我选你啊,张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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