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这种情况,记得报警。”他忽然说道。
吴瞳拿水来喝,目光挑上去,言语轻佻:“你说你偷偷帮我擦身子的事情?对你,我可舍不得报警。”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自从湖泊回来之后,他们没有机会谈过那件事。
吴瞳喝了半杯水,思考了一会。
“你说他们骂我要碰我相机的事情?”吴瞳笑了起来,语气变得有些不屑,“在那里报警,等警察到来得及吗?事后报警,我有证据吗?张骤,你有够天真的。”
张骤听她嘲讽完,却还是重复:“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他们无声地看着对方。
张骤缓声开口:“我原本以为你知道……”他顿了下又说,“味道、种植地里残余收割物、监控、仓库、占地面积不大的种植地,隐蔽在山里,潮湿温暖的环境,我想至少有一种东西是叫你也知道了他们在做什么。”
他声音平缓而有力,绝非是在诈她。
吴瞳安静了一会,轻飘飘道:“那你怎么不报警,还跟着我去湖泊那里?”
“你有一点没说错,这里大批量警察要进来很困难。但是如果湖泊倒灌,淹了他们的种植地和仓库,他们会不得不——”张骤停顿了一下,“不得不离开这里。并且承受巨大的损失。”
“原来你不是单纯为了我才去的啊。”
“你也不是单纯为了泄愤。”
太阳越升越高了,张骤的半张脸庞被照亮。
有风持续不断地吹入,吴瞳微微眯上了眼睛。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她的那些弯弯绕绕的、甘愿叫他以为自己是恶毒女人的心思,他早就知道。
一种妙不可言的心态。
像是裁剪怪异的贴纸,无法与任何其他现存贴纸组合、搭配。却在此刻找到另一张同样怪异的贴纸。
他贴上来。
他们就严丝合缝。
吴瞳轻轻地笑了起来。
“这下怎么好,我变成大好人了。”
她双脚下了床,坐在床边,与张骤面对面。
乌黑的头发披在她的肩头,病刚好的面庞上有种天然的、叫人难以防范的柔弱。
“那如果我是好人的话,你会喜欢我吗?”吴瞳问。
她双腿叠起,赤着的脚尖在张骤的腿旁晃动。
太阳光照下来,她的皮肤几乎在发光。
张骤站了起来。
“这世界上好人很多。”
吴瞳笑得身子都歪了。
张骤往门外去。
吴瞳看着他的背影,轻描淡写道:
“那天你可以直接开车的。”
张骤定在原地。
“我们背对着他。直接开车的话,他开枪会率先射中我。但是你一定可以毫发无伤地逃走。”吴瞳看着张骤的背影,“其实你对我没什么责任,我受伤或者死了,也与你没有关系。”
张骤没有转回身子。
“逃脱的方法不只一种。”
“也是,你说的两人一起伏倒的确能躲过他的第一枪,但是之后的事情,你也不会有把握。很可能你会陪我丧命在这里。”
吴瞳站起身子,走到了张骤的面前。
“张骤,你比我更清楚这两种方法,哪一种更有利。我想,你从来都不是什么会心软的男人”
她抬起眼,直直地望着张骤。
他知道她的秘密,她也知道他的秘密。
张骤的呼吸不自觉减缓了,他看着那个不断靠近的女人,嘴唇沉默地闭合在一起。
他总是做那场梦。
他梦见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女人。
秋日的清晨干燥而凉爽,敞开的窗户旁,透明的纱幔被风慢慢吹起。
他赤着身子,躺在雪白的床单上。
有只柔软的手一直圈住他的脖颈,慢慢收缩、慢慢用力。
他却闭着眼睛,轻轻地在笑。
他双腿微微曲起,好叫她后背靠上。
她就好似骑马,前前后后、左左右右。
手还是不肯松。
他说:“用点力。”
她就再用点力。
张骤笑起来,睁开眼。
外面是一碧如洗的蓝天,她像是沐浴在浓稠的蜂蜜里。
白得发光,叫他浑身更加紧绷。
他喜欢她那颗红色的痣。
她有时候捧着问他:“好看吗?”
他便目不转睛:“好看。”
“喜欢吗?”她又问。
他不说话,用行动来回答这个问题。
低头,埋下去。
张骤有时会硬着醒来,有时会she。
他重复地、似乎痴迷般的一次又一次做这个梦。
他以为这只是他的一个梦。
——直到他遇见吴瞳。
那个毫无羞耻心、一次次踩在他的底线上前进的女人。
那个义无反顾地从他的怀里冲出去扑向“飓风”的女人。
而她此刻面上笑盈盈的,柔软的嘴唇在轻轻地张合,张骤记得他触摸时的感受。
“张骤,你在乎我。”她轻飘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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