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阴暗，刚进了门口就能闻到一股潮湿的霉味儿，商兰玉自小不是娇养长大的，棠风来这儿的时候都皱了鼻子，但商兰玉却没有丝毫不适应。

商姝被关在最里面的牢房里，因为手臂上的伤口，每天都要喝一大碗参汤吊气才不至于昏厥过去，听说参汤是宫里给的，大概是某位想要留一留她的命。

商兰玉还没有到商姝的牢房门口就听见了商姝的叫喊声，她的隔壁关押着凌清锦，但任由她怎么叫喊，凌清锦只数着手里的念珠，一声都未应。

他出现在商姝的牢门口，商姝一下子住了嘴，但片刻之后，她猛地冲了上来，从栏杆里面探出手来，想要厮打他，可她只有一只手，伸了手出来就无法抓住栏杆稳住身形，只能把头卡在栏杆上，让自己不至于摔倒。

商兰玉站在她抓不到的地方，满脸懵懂天真的看着她，片刻后竟然抿唇笑了一下，“商姝，你好可怜。”

“你知道吗，你的隔壁关着的是你的娘亲。”他蹲下来，“你每天都叫她，但是她一声都不应你，她不要你。”

“她什么时候对你最好呀？应该是让你骗我母亲去青龙寺的那个时候吧，她给你做了一身新衣裳，是红色的，还有金线秀的锦鲤图案，你扎着双垂髻，别着一支蝴蝶发簪，还分了我一串糖葫芦。”

商兰玉脸上丝毫没有回忆的样子，他说的这些事情，好像就是发生在昨天，发生在眼下，他时时刻刻活在这些场景里。

“你叫她朱娘子，你说母亲要去青龙寺点灯，爹爹让她同去，你还好心的给我们的马车送了一盏熏炉，你说雨后潮闷，熏上香炉要舒服些。”

“然后呢，商姝，你记得后来吗，那炉子里面熏的迷香，你的娘亲叫人把我们绑了，你手里端着一盏油灯，最后放在了我娘亲脚下。”

“商姝，你还记不记得啊？”

“你胡说！我没有做这些，你胡说！”商姝尖声反驳，“是你母亲不要脸，是她的错，是她非要和母亲争抢爹爹，她不过一个娼妓，我母亲天潢贵胄，岂能跟一个下三滥的娼妓分享丈夫！”

“她才不是想分享你母亲的丈夫，我娘亲不稀罕，她只是不想我长大之后，也是贱籍罢了，商淮义那样丈夫，除了有个清白的身份，还有什么好呀？”这一刻的商兰玉出奇的冷静，不像是个傻子，倒像是设好了陷阱，等着猎物落网的猎人。

“你知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被抓进来的？”商兰玉眨了眨眼睛，他突然凑近，一把捏住了商姝那只仅存的手，狡黠的道：“是我，我送信给了凌咎，是我把恶鬼引到了商家，你记住了吗？”

商姝吓得怔住了，但片刻后就破口大骂起来。

“你就该是贱籍，你这娼妓的儿子，也合该是下流坯子，你和你母亲一样，都不要脸，她无名无分跟了我父亲，你就跟着凌咎……”

“商姝。”商兰玉打断了她，嘴上噙着一抹堪称天真的笑，说：“你要死了。”

他说完就走，仍由商姝在身后辱骂叫喊，头也不回。

出了地牢，商兰玉长长的松了口气，棠雪上前给他披大氅，却发现他浑身都在发抖，她拍了拍商兰玉的背，“小公子，我们回吧，家里备了好吃的饭菜，等你回去吃呢。”

饭后棠雪陪他玩儿了一会儿，天色微暗的时候，他就揉着眼睛睡下了。

商兰玉自己不知到，实际上他住的这个地方是摄政王府的主院儿，凌咎的屋子，凌咎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过了，假装自己在外面忙，但实际上，他做的那些事情，随便找个下人，亦可以完全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