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怒火裹挟了理智的阿斯莫德终于反应过来。

雄子的脖颈此刻就在他的指尖之下,只要他稍稍收拢五指,就能将其呼吸断绝在自己掌中。

杀虫是很简单的事。在战场上他干过很多次,功绩斐然。比阅读《雌侍手册》然后服侍雄主起居要简单多了。

当然,在池与非失去生命的那一瞬间,他也会被共鸣炸弹的火浪吞噬,化作茫茫星海中的一点尘屑。

即便原主不学无术、废物、终日沉溺于酒精和迷幻剂,也知道让一只身具强大战斗力的虫拿上利刃是极度危险的。

阿斯莫德久违地体会到精神海充盈的滋味,被池与非踹翻在地时,战斗本能首先占据了上风。

手掌下雄虫的身躯生命力旺盛蓬勃,咫尺之遥,能听见池与非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有力地敲击着他的耳膜。

再往下三寸就是柔软而又脆弱的脖颈,那么美丽那么纤细,稍加用力就能折断。

如果杀了他,自己就会和他一起死在这里。

很难说作为雌奴死在某个贵族手中,和因为一时杀意迭起和自己的雄主同归于尽哪个结局更好。

这些明明都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阿斯莫德目光怔然上移,望进一双没什么情绪的红色眼睛。

平静而温和,像是能包容一切的红色海洋。

他听见他的雄主开口,声音平淡:“你还是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贵宾室内警报器大作,雌虫因为暴怒而释放出的高浓度信息素触发了安保装置。再过片刻,就会有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进来将阿斯莫德击倒在地。

来这里的途中,因为职业病发作,阿斯莫德特意观察过这间拍卖场的安保室分布。最近的一间距此不过五百米,给安保人员三十秒的响应时间,再加以一只正常体型成年雌虫的脚程,走过来只需要两百一十秒。

三分半钟,两百一十秒,他余下的所有时间。

“我……”

阿斯莫德低下头,将头抵在池与非胸口上。

他小声抽泣着,而后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终于变成崩溃的嚎啕大哭。

池与非托着阿斯莫德的后颈,让他把脸埋进自己的怀里。

他看不见阿斯莫德的表情,只能感受到胸口的衣料逐渐被雌虫的眼泪浸湿。

“……我不想带项圈。”阿斯莫德双肩颤抖,“我很讨厌精神海里空荡荡的感觉。戒鞭抽打在背上很痛,我很害怕戒具盒里那把长剪刀……请不要剪掉我的翅膀,求您了。”

池与非想,这是理所当然的。

他在阿斯莫德的脊背上安抚性地顺了几下,金发蓬松,触手柔软。

几名全副武装的高大雌虫一脚踢开贵宾室的门,领头的那名戴着防爆头盔,端起一柄通体黑色的枪,在对准目标的时候犹豫了。

银发的雄虫和金发的雌虫抱在一起,如果开枪,子弹会将二只虫一同射个对穿。

戴着防爆头盔的雌虫将刚刚端起的枪放下了。

他开口问池与非:“先生,我们刚刚接收到您这间贵宾室触发了三级警报,您这里出现了什么异常情况吗?”

他目光下移,看见被扔在地上的黑色项圈。

“……是阿西莫夫项圈出了什么问题吗?需要为您更换一个新的吗?”

“不用。这里什么事都没发生。”池与非扶着阿斯莫德站起来,说,“有基因修复液吗?请给我拿一瓶来,我的雌君受伤了。”

池与非挽过阿斯莫德的手,阿斯莫德低下头,看见他的雄子眼里闪烁着星辰般的碎光。

阿斯莫德微微一愣。

池与非轻松道:“走吧,我们回家,然后准备挣大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