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异变!”

“它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快跑!”

车厢里乱成了锅煮糊了的五谷杂粮粥。

成片的尖叫推搡中,又两个人被穿胸而过。

连“救命”都没喊出口,就被那根藤蔓卷着心脏拖出来大块血肉,只在胸口处留下个碗口大小、血流如注的洞,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不断地挣扎着用四肢往前爬,嘴里发出破旧风箱似的赫赫声。

后面的人急于逃命,只想从这节车厢跑出去,离那两根卷着血肉的藤蔓越远越好,相互推搡着、毫不犹豫地从尚未断气的人身上踏过,将那只伸出来求救的手彻底踩下去,使劲碾压着跑远,鞋底沾了血,在车厢内印出几串杂乱无比的血红脚印。

逃!

快逃!

每个人的脑海都被这个念头占据,谁都想从这节车厢里逃出去,可惜最终能逃出生天的人却不多。接二连三的车窗破碎声响起,越来越多的藤蔓犹如恐怖片中的凌乱长发般,从车窗、车壁、甚至直接破开车底涌进来,加入到这场单方面的屠杀之中。

而那些被鲜血浸过的藤蔓,叶片变得尤其油亮灵活,游走在车厢里寻找新目标。

毫不犹豫的穿透、缠绕、绞杀!

不过眨眼间,车厢就躺满了残破的尸体。

唯独在这个时候,姿态永远高高在上的主城人和卑贱低微的下城区人没了区别。

都只是异变的……“猎物”。

头顶响起的播报越发急促尖锐:

“警告!警告!”

“检测到异变值急速飙升,590、688、773、894……1000+,异变等级更换为c级,请各位同学就近寻找庇护所、等待救援,呲、请各位同学、刺啦……”后续只剩下连串的电流杂音。

可能是通讯器被那根疯狂的藤蔓破坏掉了。

许黎看了眼那盒染血的红豆酥饼。

它的主人死了,是无主之物。

他好饿。

原主被暴怒的许瑾以“反省认错”为名,在那个小杂物间里关了三天,只混到两个冷硬的馒头吃。

饥饿让他浑身乏力、胃里阵阵地抽疼。

他捂着嘴唇咳嗽了声,单手撑着冷硬座椅,费力地弯下腰去,捡起那块滚到他脚边的红豆酥饼。

耳边是藤蔓爬过车厢底部时的细碎声响。

许黎抬头,一根裹满浓稠鲜血的藤蔓出现在他眼前,与他相距不到3cm。

藤蔓上粘着的血浆不断滴落。

啪嗒、啪嗒的溅在那盒红豆酥饼上。

许黎将手里的红豆酥塞进了嘴里。

“嗨。”他扯了扯苍白嘴角,看向那盒还剩多半的红豆酥,苍白唇角不知何时被溅了点血,藏在凌乱刘海里的眼睛似被点燃了簇烈火,是能择人而噬的凶狠和锋利。

“能不能……”他舔着牙根微笑。

“劳烦你从我的食物上挪开?”

这听上去是个很离谱的要求。

离谱到他身边有人的话,会怀疑他是不是疯了的程度,众所周知,异变根本没有完整有序的意识,不会跟同类进行沟通,当然更加听不懂人话。

它们只会依靠生物本能完成屠杀。

这根刚刚被检测评定为c级异变的爬山虎藤自然也是如此。

若无意外,它会在下一秒穿透许黎的头颅或者胸腔,将他跟他的同学们一起、钉在车厢顶部或者墙壁上。

任由他体内的血喷涌而出,染红附近的空白。

可它没有。

一人一藤对峙片刻,刚绞杀了半车厢人的爬山虎似乎是见到了什么可怕要命的东西。

猛地抖了抖藤蔓,拖着裹满血浆的叶片跑了。

许黎如愿以偿的够到了那盒红豆酥。

面皮油香酥脆,红豆馅柔软细腻,入口即化,唇齿留香,简直美味非常。食物抚慰了不断抽痛的胃,他坐在被血浆染红的地上,慢吞吞地独享着铁盒里的红豆酥,听到远处有人在喜极而泣的尖叫。

“特警队伍来啦,我们有救啦!”

秩序再次被建立,混乱在片刻后被消弭。

车厢里的幸存者们都被聚集在空地上,与冰雪为伴,身穿防护服的特警们携带着武器进入车厢。

很快,杂乱无比的枪声和玻璃破碎声响起,还夹杂着些许不甚明显的惊呼和惨叫,刚死里逃生的新生们仍心有余悸,脸色苍白,心情沉重的坐在地上,望向列车的眼神满是担忧和故作镇定。

许黎缩在人群最后,仔细品尝着红豆酥。

有人在旁边坐下,“你怎么都不害怕?”

许黎头也不抬,“怕什么?”

他的视线始终凝在装红豆酥的铁盒上,红豆酥只剩最后两块,底部都浸在层鲜红又粘稠的液体里。鉴于异变不会流血,而被它穿透绞杀的人会这个事实,应该不会有人怀疑那不是人血……

他对散发着腥臭味的人血不感兴趣。

略感惋惜地将红豆酥被染红的部分掰掉,将剩下的塞进嘴里慢慢咀嚼。

身侧的人看着他吃红豆酥,突然笑了下,“确实不该怕,这些年来植物的异变率始终居高不下,像我们这种选择了农业研究的,与植物异变打交道简直跟吃饭喝水差不多。都说十个农学专业新生里能有三个顺利毕业、成为种植师,就已经是上天保佑,既然选择了进农业大学学习、与随时可能异变的植物作伴,遇到这种情况就不该惊慌失措。”

他主动朝许黎伸出手,“谌易安。”

“许黎。”

两人安静坐了会儿,人群中闹出了动静。

谌易安深长了脖子看过去,是个从背包里拎出医疗箱、主动招呼受伤新生过去包扎治疗的少年。

他生得白皙纤细,容貌清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