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他是先跑到平江伯府里去找薛嘉言,想约了薛嘉言一道去闹方寒霄,在伯府门口才知这两个早凑一起去了,于是又问了一圈人,终于问到了他们这里。

淮安府城虽大,但他们这些二代们活动也有个大概的区域,存心想找,互相都是找得着的。

见到甘子运来,薛嘉言如遇救星,忙踉跄着上前扯住他道:“甘兄,你可总算来了,方小爷快把我磨死了!——你看看我这脸,蜡黄,这眼,都肿了!”

“走开走开。”甘子运忙不迭地把他推开了,十分嫌弃地皱眉捂鼻子,“你快把我熏死了,这是喝了多少?”

“还不都怪方小爷!”薛嘉言可委屈了,“半夜里把我叫出来,我两个做贼一样躲着巡夜的兵士,又费半天劲敲开这家店来,我以为方小爷有许多心事和我分享呢,结果他什么都不肯说,就是灌酒!”

甘子运闻言,目光移到手里还攥着个酒盏的方寒霄身上。

这两人的面子还是不错,大半夜里来敲门,店家不但开了门现备置了酒菜,还给安排了个二楼的雅间。

眼下方寒霄歪在窗边,他坐不太稳了,半边身体都靠墙壁支撑着,雕花窗格半开,金色的朝阳斜照在他面上,照着他一脸颓废之意。

听到甘子运的声音,他极缓慢地半抬了起脸,剑眉因有郁气往下压着,狭长的眼尾里拉着明显的红血丝,但一眼望去,他周身仍是鲜明的少年不羁风流之意,与甘薛等人爱一口一个叫他的“方小爷”这个称呼极为相称。

甘子运是清醒的,上去把他手里还握着的半盏残酒夺下来,一拍桌面,气势汹汹地问道:“新娘子怎么欺负你了?!”

方寒霄:“……”

他呛咳了一声。

“没……”他无语地说了一句。

“那到底怎么了?说出来,我们给你排解排解,也不枉小薛陪你喝了一夜酒。”

薛嘉言听了连连点头,为了八卦,坚强地把自己青黑一圈快黏到一起去的眼睛又瞪大了。

两个人站成一排,都目光炯炯地望住方寒霄。要说心疼兄弟也有那么点,可更多的还是好奇心大作——方小爷这人才,新娘子还能不满意?捡良宵跟他闹起来?不能够啊!

方寒霄表情复杂地挣扎了一会,他这会是真醉了,但早上时开了窗,晨风吹进来,又唤醒了他最后一丝神智,让他知道不能凭一腔怒愤就全向人吐露出来。

丢脸倒不算什么,但这事重点须得看他祖父方老尚书,他不跟方老尚书通气,擅自往外瞎嚷嚷出来,有可能坏掉方老尚书的安排。

他面色变幻了两番,终于道:“现在别问了。”

薛嘉言忙道:“那什么时候能问?”

“再说吧。”方寒霄敷衍了一句,手掌按着桌边,把自己支撑起来,摇晃着往外走,没走两步,大腿撞在了桌角上,表情迟钝地一抽。

甘子运原来还想追问,见此看不下去,上去扶他:“你可别折腾了。算了,我也不问了,等你酒醒了再说。现在我扶你回家去吧。”

方寒霄脸一板:“我不回家。”

“那你干嘛去?”

“去哪我都不回家。”

甘子运的表情也抽了:“方小爷,你出息了,你彻夜酗酒,现在天亮了还不肯回家,你莫不成想遭司寇老大人把腿敲断哦!”

“反正我不回家。”

薛嘉言插了一句:“不回家就不回家,上我家睡去,使人往方家去送个信就是。”

他暗戳戳地还是想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一夜闷酒不能白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