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为何会这般胸有成竹?
还是孙媳说话好听呐。
再反观儿媳妇……真真是恨不能将自己的儿子诅/咒/死。
谢老太太面色冷沉,转过头看向刚刚迈出房门的谢南州。
谢南州此刻看向卫慈。
而卫慈也看向了他。
男人身着一袭雪色中单,因着失血过多,面容苍白,唇瓣亦是干涸发白,萧挺的面庞显出一股破碎之感,那双狭长凤眸望过来的眼神,仿佛是掠过了浩瀚时空而来,轻易就将对方的目光锁住。
卫慈愣了一下,这才莞尔一笑,她站起身来,不再强行拉起温氏,道:“夫君,你这伤势可严重?”
此刻,郎中也从屋内走出,谢南州的两名贴身随从各端着一盆血水出来。
郎中是谢家的家臣,祖上是岐黄世家,曾在宫廷太医院任职,后因犯事,阖族流徒三千里,被谢家所救,才得以喘息。
郎中神色肃重,眉目紧拧,忧心忡忡看向谢老太太。
谢老太太心头咯噔了一下。
随从广寒搁置下一盆血水,道:“侯爷中毒了。”
广寒话音一落,温氏从青石地面爬站了起来,挂着泪痕的那张脸又怒视卫慈:“狐媚子!都是你克的!”
谢南州已无心思应对后宅,卫家女倒也还算安分,偏生是自己的母亲多番闹事,他淡淡启齿,虽重伤,统领三军的气度仍在:“母亲,慎言。”
一言至此,谢南州以拳抵唇,立刻咳了起来,一股鲜血从胸腔奔涌而出。
他知道,这一次,当真是重伤。
谢老太太还算镇定:“几时能治愈?”
郎中愁眉苦脸:“老太太呀,侯爷此次的伤势,只能去求孙神医了,老朽无能呐!”
顿时,除却卫慈之外,所有人面色煞白。
孙神医何许人也?
他虽就住在西洲,但为人古怪,最是厌恶打打杀杀的将士们,曾放出起誓之言,宁可救治一头猪都不愿意救一个武将。
他自己若是不同意出山救人,便是谢家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毫无用处。
高人根本不在意生死,那孙神医亦是个孤家寡人,几乎没有任何软肋。
前几年,谢南州麾下一猛将重伤,他亲自携带重金登门,都没能请得动那位孙神医。
此刻,卫慈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一桩事来。旁人或许不知孙神医的秉性,她却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在付恒身边得知那孙神医是个贪吃之人。
能收买他的,从来都不是金钱与权势。
当下,众人一筹莫展,卫慈自是不会放过任何救治谢南州的机会,道:“我有法子。”
温氏不信:“浑说!谢家都请不动孙神医,你能有什么的法子?可莫要耽搁了我儿医治!”
此时,谢南州大抵是再也支撑不了多久,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那鲜血溅地三尺,转眼就变为了暗红。
明显是有毒。
见状,谢老太太当机立断做出决定:“温氏你闭上嘴!”警告过儿媳之后,谢老太太看向卫慈,“孩子,你既有法子,且尽快去办,缺了什么,告知老三老四他们即可。”
卫慈应下:“是,祖母。”
她应下,看向谢南州时,两人的视线正好又对视上了。
这一刻,男人双眸一张一合,仿佛已经撑到了强弩之末,卫慈这才察觉到,这男人的睫毛甚是纤长浓密,他虚弱又强撑的模样,又加重了历经世事沧桑的破碎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