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以前看见姨母只想到好吃的鱼饼,美味的炸酱面,现在却变成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账单。
靠近韩食店的站点从广播声传出来,身边人却没有下车的动静。
姜知瑞困惑地转过头,只瞧见韩秀华疲惫地打着盹,常年套着橡胶皮套的手比周遭皮肤白了一度,还带着泡发的浮肿,指尖却是辛辣的橙红色。
“姨母,”她轻轻推醒韩秀华,“韩食店到了。”
韩秀华只是费力地抬起眼皮:“没事,今天店里不营业,就回家。”
“嗯。”姜知瑞将肩膀靠过去,推推韩秀华的脑袋偏向自己,想让她舒服些。
韩秀华大概被她这动静弄醒,嫌弃地皱眉:“太硌了。”
姜知瑞眨眼,哼。
“说的是实话啊,”韩秀华算爽朗的性格,“知瑞太瘦了,还是你姨夫靠着舒服。”
“哦。”姜知瑞别过脑袋,被猝不及防地塞了口狗粮,她忍不住笑,平常没太联络的尴尬感似乎也消失不见。
“要不要听我讲讲过去的故事?”
“姨母的?”姜知瑞好奇,韩秀华平常不会讲这些,和她的话题无非就是吃好没睡好没,练习和学习有没有受欺负这类的。
“你爸爸妈妈的,我和你姨夫的,外婆和外公的,你爷爷奶奶的都可以听。”
“都想听。”姜知瑞一下子来劲。
“哦,还有个便宜舅舅的。”
“我还有个舅舅?”姜知瑞完全没听说过自己有个舅舅。
韩秀华对那人似乎不屑:“比我小半个月,当年那老头特别宝贝的孩子,什么有出息,学习好,还可以替他传宗接代。”
“不是外婆生的?”差半个月怎么都不像是一个妈妈生的。
韩秀华点头:“所以只算你半个舅舅。”
“外公完全是坏男人啊。”姜知瑞只对外婆还有点印象,看见她总会宠溺喊小狗狗,什么好吃的统统拿出来给她的老人家,可惜在她五岁时就过世了。
“又坏又没用,和死了没区别,算了,提这个死人没劲,上学的时候我是全校倒数第二,但秀珍比我还差。”
姜知瑞惊讶,印象里的妈妈优雅漂亮,说话也很有条理:“妈妈比全校倒二还差?”
“嗯,你妈妈是倒数第一,我们那还是釜山乡下的学校。”
乡下学校的倒一倒二,学习好像确实有点烂。
姜知瑞代替尴尬地挠挠脑袋:“应该是不爱学习吧。”
“因为不擅长,事倍功半,特别有挫败感,你外公还特别不要脸,骂我们脑子笨又偷懒,说都是外婆的错,他儿子聪明又上进,以后一定会去首尔。”
“好过分,”姜知瑞光听描述都觉得生气,她拍拍姨母的肩,“没事,我们家也来了首尔呢。”
从韩食店到家的那段路,姜知瑞听姨母讲述了母亲韩秀珍的十代与二十代,印象最深的是一句感慨。
“谁知道呢,乡下腌泡菜家的女儿后来真去首尔跳了芭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