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注视了他许久，但无论多久他都无法从幸村的脸上看见只言片语。

做法要多少都可以，但这就是他的决定。

清宫深吸一口气，“谁都会惧怕死亡的，与漫长的人生相比，好像选择另一条道路，也并没什么不好。”清宫想起优子所说的那句“还好性命无忧”，“这是大多数人选择的那一条路。”

“你的语气好像很失望。”

幸村突然整个人变得凌厉起来，“我好像从来都没有问过你，网球对你来说是什么？”

网球对清宫来说究竟是什么呢？一场还算有趣的游戏，必须参加的社团活动，以及......观察另外一个自己的渠道......他好像从来没有管过网球对自己的意义，因为反正都是要丢弃的东西，就和排球、篮球、足球一样，都是一眼望到头的事情......

自己好像也没有管过幸村，网球对他来说究竟是什么？就像是第一次见面时确认幸村没犯病就准备离开了一样，他从没有真正去体会过他的悲伤他的痛苦......以及他的热诚。饭桌上的失态，深夜跑来病房，真的是因为自己担心幸村吗？本来无比确认的答案，在这一刻很轻微地...

裂开了。

所以我关心的不是幸村啊。清宫突然明白，自己无法接受的，“幸村失去网球的未来”只不过是因为...

是因为......

失去网球的幸村，就不再是走上另一条道路的自己了，他也再也观察不到......

可恶！别这么自私啊！清宫在心里对自己说，别这么自私地去想这件事情啊！但他又否定着自己的祈求，你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幸村不是吗？

幸村和网球此刻在清宫心里微妙的重合了。网球带给自己的，是笔直的人生轨迹上，某一段路途不同的风景，进入这片风景时，纵然也曾为他感动，为他落泪，但命运的齿轮不会停歇，他终有一天会甩下这里所有的一切，远远离去。而幸村.......幸村是他人生轨迹上的另一条平行线，他在那里看到了，网球这条道路，延申下去的所有的一切。

“网球对我来说就是你，而你，就是我自己。”

“不要给简单的事情附加上不属于他的价值，清宫君，我究竟是不是你，这件事情我们彼此都很清楚，不是吗？”幸村的话语变得不留情面。

“我明白。”清宫点点头。所以，你也不要给整个事情附上超乎其本身的价值。

“幸村，我想，在你人生的前......”清宫皱眉想了一下发现他竟然不知道幸村多少岁，“前十二年吧，应该从来没有遇到过任何挫折吧，优越的长相，优秀的才能......”清宫又思索了一下，发现他真的不了解更多幸村的事了。

“网球就是你自己，链接了从前至今所有的幸村的一切，包含着幸村所有体悟过的感动、喜悦、难过、挫败......是一段一段一片一片一分一分凝结起来的你，失去网球，失去的不仅是自己，还有你与数不清的人未来的交集，以及与未来不再存在交集的人仅存的交集，他带给你的的价值已经不再单纯只是一项运动......”

清宫突然沉默良久，久到幸村以为清宫在思索要怎么劝他改变主意接受手术。

“但是，幸村，只是不要碎了就好了。”

他很神奇地突然想起来在华国小学时，老师讲到木心的散文《越窑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