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曲I

当晚星期五八点到九点,市内再无同类凶案发生,事情得到了初步解决。

义警们调查许久的案件总算告一段落,至于塔尼亚,她被莱斯利·汤普金斯医生逮回去禁足了。

她靠在病床上吊盐水,身旁坐着为她换药包扎的莱斯利,让她忍不住低头,心虚得和被蝙蝠侠叫去“haveatalk”的罗宾一样。棕发中年女人的额上布满百叶格状的皱纹,岁月沧桑沉积其中,随着检查伤口的深入而越皱越紧,塔尼亚的头也越来越低。莱斯利大概是布鲁斯所有至交中最不赞同暴力打击犯罪和义警行为的人,也不愿她牵扯进那些危险的夜间活动。

而世间最颠扑不破的一条真理就是,无论你在外面创下何等壮举,回到家面对母亲,你永远是那个因弄伤自己而惹她担忧的不乖小孩。

莱斯利叹了叹气,放下纱布。

“对不起。”塔尼亚率先出声。

“不用跟我道歉。”她摇了摇头,“还记得你刚来这里的时候吗?”

塔尼亚点点头。

最开始布鲁斯将她放在莱斯利身边照顾,女医生温和成熟,让她感觉自己被当成一个平等独立的个体对待,比小心翼翼过分关照让她更好接受。她维持着不近不远略带拘谨的态度,直到某天深夜惊醒,摸到满手鲜血,沾湿在衣服上,边缘干涸得仿佛枯叶卷边。没有伤口,但血一直在淌,让她束手无措。

收留了她的好心人大概不会因为弄脏了衣服被子就赶她出去,但她会不会死呢?离开实验室失去了恢复能力,就像从树梢跌落的叶子,断开养分补给源,就这样不停地流失水分直到枯萎死去。

于是她抱着被褥和衣服摸黑走到卫生间,将它们浸泡在接满的水盆里,用手指搓洗,看着那血迹一丝一缕跳出布料经纬,漂散似烟,直到将整盆清水染成半透的枫红。忽然打开的灯光吓她一跳,莱斯利站在门口,听她解释过,便微笑着抱了抱她,说不要担心,这是件好事,代表她长大了。

“我那时候在想……”提起这件事,女医生面上的皱纹稍微舒展,声音变得很轻,“你为什么那么轻、那么小呢,同龄的来过初/潮的女孩都已经展露发/育征兆,而你看上去还是很小,也没有长高,是因为我哪里没有照顾好你吗。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更健康快乐地长大,又害怕你长大之后,会像布鲁斯曾经那些孩子一样加入义警事业。”

塔尼亚感觉喉口柔软地哽了一下,莱斯利摸了摸她的头发,又笑起来,“好在,你还是健康地长大了。如果不总是让自己受伤就更好了。”

这谴责很轻柔,塔尼亚小声说:“我不会了。”

“对了,我记得你的成人礼快到了。”莱斯利从旁边取出一只崭新纸袋,轻轻倒出里面的盒子,“我想,你穿上这个会很合适。”

打开取出的华美定制裙装被她提着在塔尼亚身上比量,声音夹杂莫名的喟叹,“你真的长大了,姑娘。”

塔尼亚任由自己抱住她,把脸埋进她张开的胳膊,“谢谢你,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