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奏曲VII

通讯器在垂死哀鸣一声后归于寂静。

水位线已经没过塔尼亚的腰和杰森的胯,水面涨起龟壳绿的藻荇,地底水温低得沁骨,泡进去大半身体都有些知觉涣散。塔尼亚后背抵上岩壁,尽量减少与冰水接触的面积。昏暗余光里窜起一串橙花,杰森在枪口擦燃火花,再将一只金属酒盒放近烤热,最后倒满一瓶盖,“来点?就像俄罗斯人用伏特加暖胃。”

她凑过去,猫啜水似的呷了几口,温热酒精仿佛包裹丝绸的刀刃,从舌尖划到胃底把人对半割开,点燃烈烈暖意。她抿了抿唇,“对不起,杰森。”

“哈?”黑暗中她想象得来他挑眉的样子,她轻轻叹息,“是我把你卷到这种事情里。”

“跟你没关系,别往自己身上揽。”杰森语调有点不耐烦,作势要敲她脑袋,“倒不如说这算是常态,干这行就得把头别在腰带上,有时候还得当球踢。”

“是吗?”

他似乎翘起舌尖,发出似有似无的嗤笑,“太多次了——跟库拉克武装部队玩赛跑,从喜马拉雅山上跳伞,莫名其妙卷入外星政变,在地下被比蟑螂还多的机甲围追堵截……死亡是唯一那扇不可逆的门,当你有机会闯过去,把自己的棺材变成翻盖的,你会发现这世界上的一切都不过如此。”

塔尼亚:“但还是会受伤、会疼?”

“想这些容易瞻前顾后,不如想想等会儿该吃什么。”

塔尼亚思索片刻,忽然扬起语调说:“那不勒斯冰淇淋!”杰森偏头看她,良好的夜视能看见鱼鳞状水纹倒映进那双浅色眼睛,像光芒透过珐琅灯罩氤散出来,破碎而明亮。她说:“我想吃那不勒斯冰淇淋,今天大概不行……那就明天,你呢?”

她似乎很少长时间困囿于低落中,像钻出灌丛的猫,如抖落露水尘埃般摆脱阴霾。杰森提起嘴角,哼哼两声:“麦当劳双层牛排汉堡。”

“那……还有枫糖芝士甜甜圈!”

“再加焗烤肉丸意大利面。”

“咸奶油夹心可颂!”

“呃嗯,碳烤肉馅塔可。”

“到了周末当然是……”塔尼亚抛出一个略含委婉邀请的勾子,“阿福特制小甜饼!”

杰森的反应没有平常被要求回庄园时那么冷淡厌烦,反而接过她给的勾子,把玩过后堪称温和地抛回来,“谁拿小甜饼当饭吃?不得和阿福特制三文鱼派还有羊角面包一起?”

“那下周,到下周了!”塔尼亚一转话题,“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帮个忙。”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