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料无形之中像是有一道盾牌,阻拦着他靠近贾史氏,靠近他的母亲。

与此同时,浑然不知道有人迫切的想要靠近自己,贾史氏幽幽的看着端着药伺疾的贾政,眼角余光扫了扫如今狭窄到令她窒息的闺房,垂首遮掩住自己的权衡,缓慢的开口诉说道:“老二,我知道你孝顺,但为娘这病恐怕无药可救,我骄傲了一辈子,在家我是侯门千金,嫁人为妇,我是国公夫人,你父亲甚至用军功为我求了超品国公待遇……”

傲然的日子似乎还在眼前,贾史氏话语不自禁便带上了怨念:“可临老临老受子嗣牵累被夺了诰命!”

听得这声带着些直白怨恨的话语,贾政心中一慌,忙不迭开口:“都是孩儿无能,让娘您受苦了。”

扫了眼目光带着亏欠的贾政,贾史氏握紧了手中木质的拐杖,眉头一挑,沉声训道:“你的确也让我受苦了。我给予你多少厚望,可你一次次让我失望。可说一千道一万你到底还是我养大的孩子,当娘的岂有不疼你的道理?当今仁慈没有查封为娘的嫁妆,你拿着好好聘请名师教导宝玉。”

一听人提及自己的次子,贾政内心缓缓松口气。

只要娘愿意拿出嫁妆帮助他们二房买房买田买些仆从,他定然能够安心读书,重新科举出仕的!

压根不知道贾政还有自己科举如此远大志向,贾史氏此刻一心念着贾宝玉。

要知道贾宝玉可是携玉而生的,此乃大造化之像!

“有你们在,贾家日后定然起复有望!”贾史氏告诫过后便话锋一转,带着些希冀诉说道:“毕竟,探春昔年也是代替朝廷去和亲的。不管如何,南安郡王府都得念着我们这一份好,会多多护着我们一份。”

定定的看着探春的生父,贾史氏语重心长,“但情谊咱们还是要省着些用。”

听得这声声叮嘱,一如往日带着些睿智霸气的话语,贾政望着面带睿智的贾史氏,微不着痕的松口气,觉得自己能把贾家被抄家这危机彻底抛诸脑后了。于是,他也一如往常,声音都带上些哽咽,再一次哭诉道:“太太都是孩儿不孝,让您强撑着病体替我们考虑。”

贾史氏看着恭敬弯腰,满脸孺慕的贾政,神色变了又变,捏着拐杖的手都快青筋狰狞可见。

要知道贾家突然逢大灾难,需要的是一个力挽狂澜,顶门立户的家主,而不是只会一句句哭诉孩儿不孝却拿不出任何办法的乖儿子。

可偏偏她聪慧了一辈子,却生了两个不堪重用的儿子。

相比贾赦这个纨绔废物,到底贾政胜在听话。

且贾政有子有孙,也有人养老送终。

不像贾赦都绝户了!

心中一慌,贾史氏尽可能忽略掉某个孺慕的眼神,急急带着些怨念讨伐道:“恨只恨老大那孽障不成器,毁了贾家百年的荣耀,让我们沦为平民百姓。早知贾赦如此胆大妄为,我就不该生他出来!”

“太太您莫动怒……”见人一提及他大哥贾赦便如此面带愠怒,贾政彻底放心了。原以为太太的嫁妆还会分一些给大房女眷,但看样子应该都会给他们二房了。

只要有钱……

正畅想如何利用嫁妆东山再起时,贾政便听得门外吵吵嚷嚷的,当即面色一沉。

自打贾家被定罪处罚后,他只来得及买回几个得力的仆从。没想到这些仆从竟然如此没有规矩,让个丫头在外大呼小叫,不成体统!

“太太您莫动气,我出去看看。”贾政瞧着贾史氏似要起身的模样,赶忙开口边往外走。

刚一出门,他就见贾琏的通房丫头——平儿仿若看见救星一般直接噗通一身跪在了下来,深深悲切:“老爷,求求您救救巧姐儿吧,她到底是您的堂孙女啊!舅少爷要把姐儿卖到青楼!”

闻言,贾政眉头紧拧:“青楼?!”

与此同时此言不亚于惊雷,把贾赦劈了个傻。

巧姐儿是他贾赦目前唯一的孙辈。

按着先前太太所言,只要他死的恰到好处,贾家子弟都不会受惩罚的。毕竟嫡脉男丁都被流放了。

想着,贾赦双眸带着希冀看向缓步走出房门,言行举止间不改多年矜贵之气的贾史氏。

贾史氏迎着众人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求助带着崇拜带着敬畏的种种眼神,握紧了拐杖,瞥了眼跪地磕头的平儿,神色带着些厌恶:“平儿,你主子王熙凤干了什么好事连累了琏儿我还没找你们算账。今日竟然还敢大吵大闹?!若非当今圣恩,明辨是非,只罚贾家大房一脉男丁抄家流放,那恐怕贾家所有人都要沦为仆从!”

贾政闻言一颤,垂首遮掩住自己的冷漠。

本来对于一个丫头养着就养着,没准还能像探春一样以后长大了嫁个好人家,也算助力。可现在听太太的意思,恐怕得贾赦一房全灭,某些人才会开心不追究他们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