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牙行位于北街,这里三教九流之辈应有尽有。
刚到地方,便见一排排人跟牲畜似的手脚绑着绳,面黄枯瘦,大冷天还穿着破破烂烂的薄衣裳,冻得手脚生疮。
贫富贵贱在这里随处可见,旁边还站着身强体健一看就非常不好惹,满脸凶相的打手。
“二位小少爷是要买下人吗?”人牙行管事眼光尤为犀利。
做他们这行,哪能没点眼色?
这两人穿着虽朴素,却未曾有缝补,穿得厚实,手上有薄茧,却难掩文人之气,一看便是不愁吃穿之人。
来这里的除了做买卖生意,总不能只是过来长长见识罢?
萧衍站着没说话,萧宸倒没有不自在。
人一生总是要被分出个高低贵贱,如他也不是别人眼中的寒门子弟?与其等着别人怜悯自己,还不如奋发向上,否则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要知晓,所有的利益背后都隐藏着相应的代价,天上可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儿。
要想改变一切,唯有站在高位掌控,这是上辈子得来的感悟。
萧宸看了看,管事见他有要做买卖的意思,连忙将人引出。
“都站好啊!日后能不能吃饱饭,且看你们的本事。”
张嘴检查,转身看有没有身疾,种种行为看了直叫人心中憋闷,唏嘘不已。
人间百态之悲哀呈现,萧衍蹙着眉宇,萧宸见到连忙将萧衍推到外头。
“大哥,你在此处等我,莫要跟人走。”
竟是将萧衍当成容易被人拐卖的小儿,令人有些忍俊不禁。
萧衍也知道萧宸这是为了自己好,无奈道:“无妨,还没有那么脆弱。”
萧宸欲言又止,终是未语。
他并非担心兄长跟人走,他只担心兄长这般软心肠,容易被人哄骗。
莫约等了一刻钟,萧宸付了银子,领着一看起来是一家四口之人出来。
买的是死契,只需办理文书,这家子日后便是萧家的家奴。
听说这家子是罪官的家奴,主家犯了事被判流放,底下奴才也被转卖。
老迈的是他们的亲爹,中年男女是夫妻,下面还有一位六岁的女娃。
一家子穿着褴褛,和其他人麻木呆滞神情不同,这家人看起来眼中带着光亮。
好在人牙行的管事也算厚道,没有拆着卖,不过这又老又小的,卖不了多大的价钱,一般人还真买不了这么多人,也亏得遇到他们。
签了文书后,又带着这家子去往潘掌柜那买些换洗的衣裳。
见到萧衍兄弟,潘掌柜笑容愈盛,“衍弟,宸弟,别来无恙。听闻你们刚搬到镇上,等晚些寻空,我去府上好好拜访,可莫要嫌为兄叨扰。”
潘掌柜除了散卖绣活,还雇人接了给邻镇送货的活计。
几家镇子不相邻,除却有陈芝兰这个劲敌之外,镇上只有他家有这般出色的绣品,可算是招牌。
至于邻镇的生意影响不到他,故而他对于萧衍兄弟给他带来大买卖的活计,心里是万分感谢。
要不是早先一步,恐怕此时嫉妒得两眼发红之人,恐怕只会是自己。
“潘兄太见外,你若是要来,我兄弟二人高兴还来不及,如何会嫌弃?”
闲谈几句,也没有多说,毕竟天冷人还冻着,买了一些布匹棉絮,便同潘掌柜告辞。
萧府,此时还未挂牌,见得旁边有新户,邻府只是好奇看了看,并未上前。
不过想来也是,镇上不比村子,村子大多沾亲带故,关系自然不一般,不似镇上非亲非故,顶了天算是邻里,哪能这般亲厚?
年迈的老头人称谢老头,以前做的是喂马的活计。一般这种大多人抢着用,只是谢老头上了年纪,一场风寒坏了身子,买主怕过病便没有要买。
他的儿子谢竹是跑腿的小厮,为人机灵,懂得看眼色。儿媳谢曹氏在伙房帮忙,小女谢香本是下等丫鬟,这般年岁甚至比萧宸还要年幼。
萧宸将他们召集到院子,“这是我大哥,平日不太管事,有事找我,切莫叨扰大哥。”
萧衍:“……”
萧衍给了他一个白眼,继续听萧宸恩威并施,安排府中杂务。
谢老头看门,谢竹继续当小厮以及做些杂活,谢曹氏做饭洗衣等等,至于谢香,饶是心肠冷硬的萧宸,看着这个明显被饿得又瘦又小的女娃子,也没忍心叫她跟着做活。
在月银如一般人家,许诺十年可赎身后,谢家老小又是一番感恩戴德。
十年之期,也是有考量在。
他们兄弟二人打算走科举,底下的人自然不能常换,不若谁家安插暗桩,岂不是容易坏了事?
十年之后,谢香也到婚嫁之年,届时恢复白身,也能寻个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