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火机一声细响,一簇火光在男人的指尖亮起。白烟徐徐而上,难堪、痛苦的情绪纠缠成一团白雾又渐渐消弭在空气中。
过了很久,白朝辞才在烟雾中吐出几个字。
“风鹤,你很恨我。”
疑问句,用的确是陈述的语气。风鹤厌恶他、恨他都是显而易见。
“确实如此。”风鹤模仿着白朝辞的语调,以一种残忍的冷静回应着对方。他懒得整理自己凌乱不堪的衣服,索性敞着衣襟,以一种无所谓的姿态盘腿坐着,盯着白朝辞看。
他隔着烟雾盯着男人的侧脸。白朝辞的肩背从来不会故作挺拔,姿态带着久处于上位者的随意放松。眼下,倒显出几分颓唐。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白朝辞到底没怎么变。作为他身边参照物的风鹤变化有多大,白朝辞的不变就有多么明显。
最是无情的家伙,却生了一副良善温和的好皮相。
他极善于打磨自己外在的棱角,一丝不苟地将自己打磨成一块儿看似温润通透的白玉。
儒雅随和、芝兰玉树这样儿文绉绉的形容都再适合不过。体面又虚伪。
这个世界上,恐怕也只有风鹤见识过男人斯文衣冠下残忍狠毒的真实模样。
风鹤:“白朝辞,我俩互相折磨这么些年,也够了吧。”
“风鹤...”
“无法理解?”对于白朝辞的沉默风鹤嗤笑一声,怒极反笑。
果然,对于白朝辞这种缺乏情感感知的家伙来说,要他理解正常的人类情感还是太强求。
“我永远没办法长成你想要的样子,白先生。你想养的是玫瑰,我只不过是一株杂草,就算你再怎么费尽心思我也长不成你要的样子。”
风鹤偏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枕着,目光从白朝辞身上移开,又轻飘飘落在虚无中。思绪一半陷在回忆里,一半被困在当下。
这么多年,男人用尽手段,残忍又漠然地修剪风鹤的羽翼。
他要他乖,要他听话,要他忘记荒漠的风,甘心蜷在笼子里,充当一只温驯的家雀。
所以...白朝辞亲手建造了一座精美的‘乐园’作为牢笼,将一切危险的因素都隔离在外。
为了让风鹤生长成自己满意的模样,男人剔除了他身边不良的人际关系、润物细无声地扭转他的思维。
可风鹤性子终究太野,饮沙破风的西北雏鹰又怎能甘心蜷在牢笼里?
根植于西北少年骨子里的不驯、对自由的渴望始终难以抹除。
于是男人亲手折了他的翼,碎了他的脊梁。企图让他忘记荒漠的风,永远地背离家乡、彻底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