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殿下的死囚陡然无声地瘫倒在地,唯有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打着转,擦过方济之足边,滚到顾长雪脚下。

“……”顾长雪的表情头一次凝固。

别说他是演员,这种特摄戏应该拍过不少,早该习惯。这可是活生生的人斩下的头颅,滚到他脚边贴靠着停下时,他甚至能感觉到人体的温度。

死囚的鼻梁浅擦过他的足踝,活像是最后一口温热的鼻息扑打在他的皮肤上,令他无端被激起了全身寒毛。

方药师在旁边啧了一声。

顾长雪脸色不太好地看过去,就见方药师一脸烦躁:“你怎么不孕吐?”

顾长雪:“……”

刚收剑的颜王:“……”

夕阳透过窗槛流进殿内,颜王归剑入鞘的动作都放缓了,但片刻后,这人当真转过身盯着顾长雪看。

“……”有病吧,顾长雪顿时收敛了所有浮动的心绪,面无表情地看向才配合完就反手背刺了自己一刀的方药师,语气相当差地质问,“朕为什么不孕吐?”

方药师:“……?”

这皮球是怎么踢回来的?

顾长雪不仅把自己背上扎的刀子还了回去,还顺手又刺一剑:“朕是男子,为何会怀孕?”

方药师:“……”

这你问我??

这回想啧舌的变成顾长雪了。明明看着方药师的行事做事挺锋芒毕露,怎么却不大机敏的样子。

他不得不多问一句:“是朕的问题?”

那当然不能是。方药师总算反应过来,同顾长雪一起,默默将视线投向一比二略有点势单力薄的颜王。

颜王:“……”

聪明人总是爱想得更多。颜王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大约是看在这个逃避不掉的孩子的面子上,才干巴巴地勉强开口,吐露秘辛:“我的体质确与寻常人不同。”

“……”他停顿下来,视线停留在方药师的脸上,像是在忖度此人究竟能不能信任,许久后才又慢慢道,“每年仲夏之夜,我便会发病。”

“具体情形我也说不清楚,”颜王摩挲着腰间佩剑剑柄的纹路,神色似有些思索,“每次犯病,我都会失去意识。第二天醒来后,完全没有前一夜的记忆。只是看身边留下的痕迹,闹出的动静应当不会小。”

“这些年来,我应该都是在王府内度过每年的仲夏之夜,今年也并无不同。”

这锅颜王都快接稳当了,可临到彻底扣在自己头上前,他陡然又跳了个话题,平静的语气中暗藏着山雨欲来:“方老。我府上无人比你更饱读医书,学识渊博。你可曾听过——”

顾长雪接到颜王的眼神,从善如流:“abo。”

“……”方药师挂着一张棺材脸,“不曾听过此等蛮夷之语。不过草民确实见过有人分明外表与男人无异,脱了衣服却不仅长着男人的阳根,还长着女人的部件。只是这种异于常人的体质,一来草民从未见过有受孕成功的例子,二来诊脉也能诊得出。”

方药师看了顾长雪一眼,虽然没什么神情,但顾长雪莫名感觉这位正疯狂向自己输出“为了帮你圆这种狗屁不通的谎,老夫可真是牺牲大发了”的怨念:“但方才草民也探过圣上的脉了,圣上与寻常男子无异,那想必……”

方药师后续的话不必说完,颜王就能明白方药师的意思。

他脸色渐沉,片刻后启唇,正待再追问。

“王爷。”

殿外穿来玄银卫的声音。

“……进。”颜王的视线从顾长雪和方济之脸上一扫而过,终究还是收了回来。

玄银卫推门而入,扫了一眼景元殿内满地的狼藉,还有帝王脚下满脸死不瞑目的头颅,习以为常地收回视线,继续恭敬地汇报:“先前您派人去查的事,可能有消息了。京都军营里——”

颜王的眼神止住了玄银卫后续的话。

颜王回头看了眼看似眼观鼻鼻观心的顾长雪和方药师,没有多言,直接领着玄银卫踏出大门。

殿门阖拢。

方药师看起来又想啧嘴,脸上刚浮现出几分不耐,便见顾长雪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

虽然不明缘由,但方药师某些时候还算是比较善听人劝。压着不耐等了会,便见颜王推门而入。

“……”颜王的目光掠过面前的两人,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淡。

只是扫过顾长雪时,目光移开得仍旧难免显得快上几分,显然还难以接受“男子怀孕”这事儿,有些堵心:“方老。未来一段时日,还需劳你留驻景元殿……多加照顾。现下我有要事,先行一步。”

顾长雪摆平完死局,巴不得颜王快点滚蛋,他好进行下一步。听完颜王的话,他直接从皇座上起身,举步往后殿走。

“慢着。”颜王站在大殿门边,“你与我同行。入夜我自会送你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