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枕眠

……几乎是明示她该碰衣服了。

若位置互换,齐袅着实会觉得不自在,思来想去,她只能找借口说服自己:人与妖有别,没准羽妖和小猫小狗一样,就喜欢被人摸毛呢?

她只得硬着头皮摸上火红的婚服。

手感顺滑温热,毛茸茸的,像极了摸一只羽翼丰满的灵鸟。

没见妖君阻止,齐袅心一横,以最快的速度抽去衣带、解开衣扣,剥洋葱似的把婚服一层层扒完,挂在卧榻旁的衣架上,只剩一层素白里衣,最后再踮起脚准备摘头饰。

这凤冠一看就又重又难摘,凤凰装饰从头到尾都是镂空的,妖君雪白的发丝几乎全和发饰缠在一起。

齐袅:……啊,好麻烦。

她选择放弃,试图跟妖君商量:“臣手笨,定会弄疼您,可以劳烦您亲自摘凤冠么?”

扶瑶垂眸凝视她几息,凤冠忽然自行消失,雪发披散如瀑,几乎垂至脚踝。

看得齐袅又是一愣,“真好说话”四字刚在心里晃了晃,就见妖君脱鞋上榻,手轻抬,殿内红烛顿时灭了几支。

“还不上来?”扶瑶催促。

齐袅一时没摸清她接下来要干什么,是让自己侍寝,还是单纯只想睡觉?

她边思索边脱鞋,结果鞋刚落地,她忽觉一只手将自己揽住,继而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倾去。

昏暗的光线之中,如瀑雪发将她笼罩,妖君伸手抽去她束发玉簪,在指间随意一转,那簪子便没了踪影。

四目相对,齐袅感到自己的心嘭嘭直跳,十指也不自觉地蜷起。

要说完全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妖君太过强大,只消一个念头便能轻易杀死她。

“君后在怕什么?”扶瑶忽然开口。

齐袅倒是真怕她让自己侍寝,但这话万不可说,于是她扯谎道:“臣……怕君上只是一时兴起。”

一时兴起与她拜堂成亲,一时兴起“好说话”。

她听妖君低低地笑了,下一瞬,只觉雪发从面上拂过。

妖君躺到她身侧,揽着她的手发力,将她搂紧,圈在自己怀中。

齐袅猝不及防,呼吸也跟着一滞。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选错了话,反而激起了妖君的兴致。

可妖君却只是久久紧拥着她、垂眸看着她,甚至连俯下脸,往她发间或额上落个吻也没做。

“是不是一时兴起,往后你便知。”扶瑶凑到她耳旁,低声道,“倦了便早些睡罢,莫要再多想。”

齐袅怔怔地伏在妖君心口,听了这番话,越发困惑。

但妖君的怀抱着实温暖又柔软,原本浓郁的熏香也淡下去不少,她本就困得不行,见对方没有要自己侍寝的意思,心里一轻松,眼皮不知不觉变沉。

齐袅并不知,自己睡熟后,躺在身侧的妖君眸中现出一片柔光。

她将下巴搁在齐袅头顶轻蹭,一举一动小心翼翼,生怕惊动怀中人。

随后她缓缓起身,离开卧榻时,红帐自行垂落,将内里的少女遮得严实。

踱步到喜桌边,扶瑶端起齐袅所剩的满瓢酒,面上不加掩饰地流露出失落。

循着一缕淡得几乎不可闻的静息花香,她将薄唇凑上,一口一口慢慢地饮尽瓢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