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真是流年不利,出门没摇卦,早知还不如穿着那破衣服来!”
姬绍腹诽,低头匆匆向讲堂走去。
没成想等走过去,常萝卜却没有对他发作,也没有立即罚他去抄十遍《道德经》。想来是此处人太多,常萝卜要风度。
“姬绍,抬头!”常照山道:“这位是西监新来的博士,你还没有行礼节。”
姬绍抬头,却在抬头那一刻疑是青天白日见了鬼。
这不是在竹林,在周王庙见过的那个疯疯癫癫的骗子吗??
此人依旧是昨天周王庙见时一般的打扮,素白衣裳,素白冠带,手腕一串白玉珠,仿佛行流的白水,不掺杂色。此人不言不语,仍是一般含笑看着姬绍。
西监作派没有东监那般老旧,说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依旧是要行拜师大礼,跪下三叩头。与此同时,结业的监生,一辈子都可以说自己是某某博士的门徒。
姬绍早忘了叩头的大礼,看看此人,再看看常照山,不太确信地问:“常老师……请问,我只是问问,这位……老师的名姓?”
常照山皱眉:“你先……”
此人道:“宜生。姓宜。”
姬绍心道:“你他爷爷逗我呢?昨天姓散今天姓宜,明天你是不是姓生了啊?”
常照山却道:“姬绍,向宜博士行礼。”
姬绍在原地站了会儿,抬头看了看天,靴底在石砖上碾了几下。“怎么回事?此人当真姓宜?”姬绍想道:“不会是我们这一帮子人都中邪了吧?可要常照山都中邪,那我岂不是束手就擒、英雄早夭了?”
姬绍盯着此人看,问道:“散宜生的宜生?”
此人笑道:“确是同字同音。”姬绍却从此人的神情和双眼中什么可疑的心绪都看不到。
常照山眉头皱得更紧:“姬绍,你是不是没听到我说的话?向宜生博士……”
“实在不用。”此人一直含笑,背手站立不动,此时终于虚虚抬手,作出一个“止”的动作。“常博士,人之生于天地之间,实为旅者,生始死归,无甚不同,别人又何必向我行礼?我又如何担待得起别人向我行礼呢?”
常照山一愣,此人道:“方才不须众学生向我行礼,这位学生,亦不须向我多礼。”
姬绍心中暗暗道:“我原本以为庆老师那样偶尔发狂说人无志不成活的已经够癫了,没想到今日还能遇到更癫的,说些这绕嘴绕舌的,我他娘能听得懂?沈师姐说得不错,没准西监就是金阊癫子术士的集合。”
从此人脸色上一无所得,可姬绍却从常萝卜的脸上捉到一丝失望。
常照山笑道:“宜博士言之有理,是我太拘泥了。只是自古以来便有一句古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还望宜博士日后能多照拂这些年轻小子小女们。”
这便让在一旁装死的姬绍觉得稀奇了。
常萝卜在失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