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人一到,林家管家恭恭敬敬把他迎进来,林老爷请他上座。
苏学士与林家父母寒暄一番,林家向他致谢,都是些十分妥帖的场面话。
“如海虽说年纪小,但是功名举业,尚有小成,不知姻亲一事,可有眉目?”
苏学士满心想着,若是林家真的下定,在江南必定会传开,这样重要的大事,林如海总不至于不和他这个恩师通气。
先前他觉得黄尚书婚家的婚事不妥,那是他根本没有预料到林如海竟然能突飞猛进,气势比当年的苏哲更甚。
苏学士原本对林如海的期望是在三十余岁举业上有成,照这样算和黄家做亲不太妥当。他在京中住过将近一年,对京中的局势比先前清楚,林如海如此争气,早早出头。
若能有一个得力的岳家助力,兴许在他手里,就能教出一个年轻有为的宰相之才。
苏学士心里发热,怪不得早前黄尚书竟然亲自过问此事,他回京之前,大人还又提过一回亲事之说,可见他眼光着实比自己还要毒辣。
“先生对我儿关怀备至,不甚感激,家门有幸,家中已是和京城荣国府上的嫡出女儿结两姓之好。”
见苏大学士对林如海诸事关怀,林家老爷诚挚拱手道。
原来是公府人家,怪不得先前林如海会说已经有眉目,苏大学士有些遗憾:“如此,反而是我多操心了,恭贺林家得佳妇啊!”
林家太太脸上掩盖不住的喜事:“七月里问亲,八月里定下,这一桩婚事顺风顺水,还要多谢您带他往京城去,才得了这桩姻缘。”
苏学士何等敏锐,林家太太说的七月问亲,而自己询问林如海姻亲之事时,分明还要在前。
他控制脸上的笑容,试探着问:“想不到竟然有这样一番姻缘际会,早前他专心治学,我也不曾问过,先前府上就没有给他相看过其他人家。”
林太太垂首笑道:“不瞒先生,这孩子自小生得弱,恐早定下冲了他,他父亲也见他能读书,原本想着这一科以后再议。”
老学究唇角扬不起来了,神情僵硬。
林如海这小子,当时居然能如此淡然将谎话信手拈来,诓骗他这个先生。
若不是当着林家父母的面,苏学士不好扫兴,他真想大骂一声林如海蠢货。
眼看林家对和公府的姻亲十分满意,早已换过庚帖下定,当下说什么都来不及,苏学士只能压着一肚子的遗憾和火气,往书院里,找林如海算账。
林如海见苏学士沉着一张脸,亲自来寻自己,登时就觉不妙。
想来自己还没说不想去来年的会试,苏学士就气成这个样子,大约也只能为着那件事。
苏学士双手颤抖,指着林如海,恨铁不成钢:“你啊!你啊!你可知自己错过了什么?”
他的好学生林如海,自十一岁就正式拜在他门下,苏学士看着他从一个稚气柔弱的小童,长成如今的模样。
大半年未见,林如海身量窜的高起来半个头还多,身量仍旧是瘦,但并不弱,一双眸子点漆如墨,神采光华,玉树临风,断不为过。
苏学士气得狠了,若是林如海当时不自作主张编出那种话欺瞒自己,有黄大人的指点,明年高中榜首,如探囊取物。
苏学士气得眼眶发红,林如海赶紧起身作揖,他明知夫子为何生气,但是并不觉自己有错。
“先前我怎么教你的?读书人不可重色,公府娇娘听起来名头是好,但我想不到,想不到!
我的得意门生,竟是能编出谎话欺瞒。那黄家的女儿尚且不差,她家能给你的前程,岂是公府能给你的?”
苏学士从来没将话语说的如此直白过,林如海一时有些失望,但又不得不佩服苏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