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徒生的动作一顿:“……茶花?”
林德看他反应不对劲,试探着问:“你认识她?”
“我没见过她,”安徒生抿唇,“但她是我朋友的恋人。”
林德倒吸一口凉气,表情变得有几分悲悯:“那真是……愿你的那个朋友节哀顺变。”
安徒生和林德简单道过别,匆匆回到家中,摩挲着手机,犹豫着是否要拨通李斯特的电话。
电话铃声在他打定主意前便响了起来——李斯特主动打给了他。
安徒生立刻按下接通键。
电话接通后,他听见李斯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喘息间还夹杂着哭泣。
安徒生没来由地忽然想到了幸存的溺水者,在接触到空气时,也是这样竭尽全力地呼吸着,死死抓着最后的希望。
过了一会儿,李斯特的气息才慢慢平缓下来,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汉斯,你相信我吗?”
安徒生不明所以,但还是给出了坚定的回答:“当然。”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李斯特说,“玛丽没有死。”
安徒生表情一变。
“昨天下午,我从伊斯坦布尔回巴黎,在街上看见了玛丽。我还喊了她一声,但可能是大街上太嘈杂,她没听见我的声音,也没有转身回应我。”
安徒生的嘴徒然地张了张,到底还是咽下了“有没有可能是背影很像的人”这一句话。
仿佛是猜到安徒生想说什么,李斯特解释道:“我不会认错她的。而且,我亲眼看见她拐进了一家藏在小巷子里的花店,那家店很偏僻,只有我们俩会经常去买花种。”
“那你后来有去那家店里找她吗?”安徒生小心翼翼地问。
李斯特沉默了一会儿,才干涩地回答:“我去了,但是没有看见她。店长那时候在整理库房,也不确定她有没有进店。”
“然后……我就接到了萨列里老师、波克兰前辈、还有很多很多人的电话和短信。所有人都说:‘玛丽在医院去世了。’”
安徒生哑然。
巴黎,皮蒂埃-萨尔佩特里埃医院。
昏暗的楼梯间里,李斯特倚着墙,拿着手机,神情冷漠抑郁。他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的友人为何一直沉默,无非也是和其他人一样,斟酌着怎么开口才能温和地戳破他的“幻觉”。
“总而言之,”他垂下眼睛,纤长细密的睫毛挡住了晦暗的眸色,嘴里说着无力的辩解,“汉斯,相信我,玛丽真的没有死。”
他渴望听到的仅有一句“相信”而已,可是所有人都告诉他,大街上的那一幕只是他的幻想,顶多只能算心有灵犀的预警——即使是在幻想里,玛丽·杜普莱西也消失了,恰如在现实中,她失去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