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剧院

“你说,我们要来皇家歌剧院。”安徒生抬头仰望着面前高大的建筑。

李斯特点头:“所以我们来了。”

安徒生闭眼又睁眼,每一根颤动的睫毛里都写满了震惊:“我以为你说的是十八世纪建的那座!”

“那里也很棒,可是皇家剧院的行政中心在这座建筑里。”李斯特答。

安徒生悲鸣一声:“不,我的意思是……我买不起这里的门票……”

李斯特用比他更震惊的眼神质问:“是什么让你觉得——有我在,还需要你掏钱?”

被音乐家理直气壮的语气一噎,安徒生只好捂着隐隐作痛的良心,亦步亦趋地跟在李斯特身后。

【总觉得,自从咽下第一口午饭开始,我就变成了妈妈批评过的“不劳而获”的坏人……】他在心底流着泪,自我唾弃。

哥本哈根有两座皇家剧院,一座建于十八世纪,一座建于本世纪。两所剧院分工明确,老剧院重复排演经典作品,新剧院则更热衷于改编或尝试新戏。

新剧院是丹麦最大的工业集团献给王室的礼物,修建费用超过24亿丹麦克朗。甫一建成,便大大分担了老剧院的客流压力。

它修建在滨海区,木包层甲板公共走廊轻快地漂浮在水面上,欢迎着来自四方的人群。沿着甲板,就可以进入剧院透明的玻璃门厅。

到了室内,迎面而来的则是另一种的厚重优雅。细长的黑色砖块被应用于室内,营造出洞穴般的肌理,既提供了混响环境,又能在不同的光影下折射出不同的魅力。

下午演出的是一则新戏——《法斯塔夫》,用丹麦语演唱,改编自英国编剧莎士比亚的《温莎的风流娘们儿》。

故事发生在英国国王亨利四世统治时期,英格兰中部一个叫“温莎”的地方。骑士法斯塔夫同时向福德的夫人艾丽丝和佩奇的太太梅洛送了同样的情书,招来了两位夫人的不快。她们假意答应约会,实则设下圈套,捉弄了法斯塔夫一顿。

整部作品诙谐幽默,音乐节奏轻松欢快。两位女主角发现收到同样信件后的二重唱《一样,一样》尤其有趣,逗得全场的女性观众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安徒生刚坐进剧院的红椅子里时,还有几分局促不安,不知该把手放在哪里。摸摸索索,又不想动作幅度太大,生怕冒犯到旁边坐着的穿着优雅的女士们、先生们。

但是剧目一开场,他就迅速沉浸在其中了,全神贯注地盯着舞台,诠释了何为“目不转睛”。

李斯特则没那么投入——他大概是整个剧院最不投入的人了。

他的一位记者朋友曾经跟他吐槽过一个故事,故事主人公是美国的总统。面对记者“连任多届有何感想”的提问,他笑眯眯地给人塞了四个三明治,然后问人家感觉如何。

“太狡猾了!”那位记者朋友哭着指责,“政客采访起来最烦人了,特别擅长语言陷阱、偷换概念、反客为主。且不说,吃三明治和当总统这两件事有没有类比的可能性,他居然还问‘感觉如何’!连吃四个三明治,那肯定腻啊,但哪个记者敢说啊?”

连任多届究竟会不会腻呢,大概除了受访者本人以外,无人知晓答案。但是,就像他们都认同的一样,连吃四个三明治会腻,短时间内连听不下百次同一场歌剧,也会让人产生一定时间的抵触心理。

《法斯塔夫》,莎士比亚编剧,萨列里编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