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弓。
那旁纥霜世子不明所以,还以为美人在与他调情,得意又不屑,对赵阶的身份看得更轻。
下一刻,那一抹银色割风飒然疾驰而来!
还未等他们反应,那似是暗器的物件已到眼前,擦世子面颊而过,留下一道浅淡血痕。
银簪穿过立在世子旁侧奉酒美人的玉壶,酒液喷溅而出,泼了世子与他身边坐着的人一脸。
啪。
落地。
世子才反应过来,脸上火辣辣地疼,倏地转头,怒视刚刚放下弓的赵阶。
画舫上顿起喧嚣。
唯一冷静的阙兰弯腰捡起银簪,见四下无人在意,悄无声息地将簪子拢入袖中,他心中暗叹好箭术好腕力好臂力,叹人果然不可貌相,偏身看去,赵阶已不在栏边。
侍人大赞,“郎君好箭术。”
进来的赵阶正与出去的崔静允打了个照面。
崔静允道:“可……”
还未说完就顿住,赵阶随手扯了腰间一枚玉佩给侍人赔罪,语气歉然:“污损了簪子,有借无还,我愧对郎君。”
赵阶仿佛根本不知道赠玉的含义,唯一让崔静允心情好受一些的事,赵阶送出的玉是太子送给赵阶的。
侍人惶恐,崔静允却道:“既然郎君执意要给,你便收着。”
侍人诚惶诚恐地接过,恭恭敬敬地为赵阶见过礼。
崔静允见赵阶脚步虚浮,正要扶他,却被赵阶错开手,崔静允不动声色,“方才怎么了?”
赵阶笑道,两边酒窝中和了容貌的妖异,“纥霜世子拿三千两要买我,我以一银簪买他,可纥霜世子仿佛不愿意。”
崔静允登时想明白了来龙去脉,眼中厌恶一闪而过,“纥霜世子此举未免不知礼数。”纥霜大君怎会选这样一个继承人?难道不怕亡国有日?
“他知道的,”赵阶点了点自己微烫面颊,“待清楚世子身份,”他说的是崔侯之子,太子近臣的身份,“纥霜世子立刻就知道何为守礼了。”
崔静允顿了顿,微妙地察觉到了赵阶话中那若有若无的异样,可赵阶却未给他开口发问的机会,“送我回吧,世子,我醉了。”
崔静允望着他,认真发问,“送你回何处?”
赵阶笑,“太子府。”
自然,是太子府。
赵阶回去的路上不知在想什么,二人一路无话。
崔静允送赵阶回府,可赵阶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让崔静允送他入府,口口声声道:“你我都饮酒,让殿下看了反而不美,与其罚两个,不妨罚我一个好了。”
其实说完赵阶就后悔了,喝酒之后迟钝的听力令他在脚步声已靠近时才听见。
“原来卿还记得受罚一事。”太子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听得赵阶一个激灵,“看来,”他自然地扶住了赵阶,当着崔静允这个蒙皇帝赐婚的未婚夫的面,“也并没有喝得极醉。”
离得有些近,太子说话时的吐息,微凉的梅香,都尽数扑落在赵阶脖颈上。
而赵阶的手犹然搭崔静允的手臂上,拿崔世子当个高度正好的拐杖。
太子身上梅花的幽冷与崔静允被酒液熏染的醇香一起侵蚀着嗅觉。
“阿阶毕竟是臣的未婚妻,”崔静允笑答:“臣不敢让阿阶喝得太多。”
赵阶站在两个身姿玉立的青年人之间,迟钝一般地眨了下眼睛。
夜深了,他不耐烦地想,你们两个都不歇息的吗?
“歇息?”太子道。
崔静允也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赵阶。
赵阶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声。
太子淡淡道:“的确该歇息,”这句话是对崔静允说的,可容颍却一直在看赵阶,“静允,你该回府了。”说着,极自然地牵住了赵阶的手腕,往自己身旁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