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下。
赵阶拍了拍膝上根本不存在的浮尘,“到了?”
崔静允嗯了声,“到了。”
赵阶率先下去,崔静允跟随其后。
此时已入夜,濯墨河两岸游人如织,银灯相射,河上流金粼粼,暗香随暖风沐面,富贵人家的画舫游船泛舟其上,管弦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两枚玉佩随着赵阶的脚步声而发出泠然清脆的撞击声。
崔静允欲言又止,但最终一言不发,带赵阶去一靠岸的二层画舫上。
赵阶登船,只见画栋雕梁无一不精致秀丽,案上摆好了各样点心菜式,酒已开坛,但并未倒入杯中,酒香四溢,是赵阶那日连喝数杯的玉山颓,案两边分跪坐二人,皆清丽颜色,眉眼在生辉烛火下愈发动人,两美人旁边还摆着古琴与琵琶,只待来人。
赵阶目光在两美人的脸上一滞,而后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崔静允。
船夫得崔静允令。
画舫缓缓离开岸边。
赵阶低声斥道:“这是怎么回事!”
崔静允不解地看了眼赵阶,但还是解释道:“侍奉倒酒之人。”
濯墨河是个风雅,且风流之处。
且不说两岸秦楼楚馆林立,船舫上亦有美人献艺,多乘小舟,披红纱,往来于河上诸多画舫大船之间,若谁有意,可用弓箭射花枝落小舟上,牡丹乃花中之王,约定俗成一枝五百两白银,其他花枝各有银钱,射出花枝落在船上,即代表射箭人愿出的价码,倘合适,则美人登船。
画舫上也挂了弓箭,但并没有花枝,显然是崔静允授意的。
这画舫上的侍人并非出身两岸的秦楼楚馆,而是出身侯府,崔静允在画舫上安排侍人再正常不过,侍人清秀貌美亦属正常,京中贵胄世家得主人重用的侍从仆下多伶俐且好看,不过,赵阶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为什么是两个男人?!”
崔静允低声问道:“你难道想你携美人喝花酒的事情被太子殿下知道吗?”因为赵阶显然对男人无甚兴趣。
赵阶震惊地看着崔静允,“世子,您才是我未婚夫吧。”
这种事,赵阶此刻并无官职,还轮不到太子来管!
崔静允顿了下,听赵阶继续道:“况且携两个男人就不是喝花酒了?”不知想到了什么,赵阶往后连退三步,“崔静允,你不会真喜欢男人吧?”
崔静允心中一紧,刚要解释,转念一想心说我为何要解释,可还没等他张嘴,赵阶就顺手拍了拍崔静允的肩膀,“罢了,无事。”崔静允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便是喜欢太监都与他无干,方才不过作态谑笑而已,“走,不是要看灯喝酒?”
竟将崔静允想说的都堵在了喉中。
世间怎会有这般没心没肺之人!赵阶生得哪里是人的心肝,分明是塞了木头入内腑。
赵阶已大步过去跪坐下,接过了侍人递来的酒。
崔静允道:“少喝些。”
赵阶抿了小口,熟悉的酒香令他惬意地眯起眼睛,“为何?我喝醉,世子还能将我抛在这不成?”
崔静允望着赵阶弯起的眼眸,沉声道:“小心喝醉了回去被太子知道,再遭一次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