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赵阶闻言身体顿僵,满眼皆是错愕与不信,凭着对太子的了解觉得太子不可能惩罚他,又听容颍语气认真并无玩笑之意,不由得信了三分,“臣……”咬了咬舌尖,差点说出句殿下谬赞来,“臣当真错了,求殿下饶臣最后一次。”

这话容颍听得耳熟,静如秋水般的目光落在赵阶好似惶恐害怕的面孔上。

还未开口,看门侍人的声音就在外面响起,“殿下,世子到了。”

赵阶乌黑的眼睛一亮,下意识往声源看去。

“等着崔静允来救命?”太子忽开口,声音既静也冷,如同一捧雪毫无防备地贴在人常年不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冰得赵阶险些一颤,压迫感非但无减,反而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更为沉郁。

赵阶心思一转,小声道;“殿下罚臣,自然是因为臣做错了,殿下此举是为臣长远打算,臣虽不聪慧,却还算知好歹,不敢说这样没良心的话。”

赵阶可真是……

无论是此刻的赵小郎君,还是日后简在帝心的权臣,赵阶永远都这般巧言令色,他太知道容颍喜欢听什么,想听什么了。

更知道,容颍目光下滑,擦过赵阶开阖的唇瓣。

更知道,对太子来说,何为诛心之言。

“殿下?”赵阶小心地询问。

可他们二人还未走到日后无可回转的那一步,此时的赵阶也不过是个依仗聪明的狡黠少年。

容颍松开手。

赵阶如获大赦,立时将手抽走,俯身下拜道:“谢殿下、”

热源宛如流水一般,消失在容颍掌中。

容颍将手搁在膝头,“再无下次。”听不出是劝告还是警告。

“绝无下次。”赵阶的回答可谓掷地有声,说完起身,“殿下,臣去了?”

容颍:“嗯。”

离了桎梏,赵阶欢天喜地见礼拜别,“殿下,臣告退。”

容颍轻轻点头,待少年的身影已看不见了,他方召贺叙,吩咐道:“命人取六寸长,一寸宽的檀木板磋擦光净,勿留木刺,尽快送到书房来。”

做戒尺。

……

赵阶一路快走,见到迎来的崔静允时很难不生出几分劫后余生的喜悦,差点与崔静允执手相看泪眼,“世子。”

幸而崔静允看赵阶热泪盈眶,脚步一顿,怀疑道:“怎么了?”

赵阶唱戏一般地以袖颜面,泣涕哽咽,“险见不得世子。”

崔静允思索一息,“被罚了?”

赵阶缓缓点头,随崔静允一道走出去,“然也。”

崔静允见赵阶衣着发冠皆整齐,面上与身上也无伤处,便知道赵阶口中的惩罚不过夸大其词,况且如太子行事秉性,绝不会动手体罚赵阶,“你做错了何事?”

他伸出一只手,欲扶赵阶上马车,赵阶看见了,轻笑一声,推开崔静允的手,步履轻盈灵敏地跃上马车,反问道:“如何是我做错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