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阶立刻道:“殿下,臣早就好了。”
容颍扬眉,“哦?”偏身正对赵阶,太子殿下语调悠悠,“卿欲如何证明?”
赵阶:“……太医可以证明,况且,距离围猎还有半个月,臣不过是旧伤,整日用药,到围猎时也会好全。”少年眉眼满是真挚,仿佛只要容颍表现出一丁点不信,他马上就能对天发誓。
太子轻笑,极是朗然动人,“卿先前不是告诉孤,卿伤处已然痊愈了吗?”
自从赵阶重活一次,愈发觉得太子不像上辈子那么通情达理了,哪怕是他的私事,太子都步步紧逼,张扬的眉眼都低垂下来,被雨打湿毛发的小狐狸似的失落可怜,招的人想去揉揉他发顶,看看那里会不会有一对耷拉下来的耳朵,“殿下,臣错了。”
太子看起来似有几分欣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卿,欲如何改之?”声音略低了些,却比先前柔和不少,很有几分,循循善诱的意味。
赵阶一脸的驯顺可怜,“臣定每日都用药,谨遵大夫嘱托,若大夫要看伤,绝不推三阻四。”
太子点点头,眸中浮现出一抹笑意,“从何时开始?”
赵阶试探道:“明……”接触到太子看他的视线,非常识时务地改口,“今日,今日。”
太子终于满意,转头对贺叙道:“请周太医令立刻过来。”
贺叙领命而去。
“赵卿。”太子唤他。
赵阶应道:“殿下。”
太子看向他的目光是温和的,清润的,太子像是问一件自己并没有多关心,亦无足轻重的小事那样,“卿先前对治伤诸多抗拒,今日却为去围猎而心甘情愿地应下看太医,”容颍可见,赵阶漆黑的眼中满是自己的倒影,“围猎时,有卿非见不可的人吗?”
赵阶悚然一惊,神情却当真疑惑不解,“想见的人?”
太子说的轻而慢,“譬如说,静允?”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给旁人任何思考的时间,宛如引导,引导着对方只能顺着他的话将一切和盘托出,“你日日都可与静允相见,想来,没有那么急切。”
或许是方才赵阶靠近太子撒娇,两人的距离竟已拉得极近。
幽雅冰冷的梅香肆无忌惮地侵蚀着赵阶的嗅觉,后者下意识屏息,警钟大作,茫然地看向容颍,“臣并没有想见的人,臣刚回京不久,并无旧交故人,”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因为窒息,微微有点颤,倒像是乍然被上司问了个莫名问题而不解紧张似的,“臣不明所以,请殿下赐教。”
若此次纥霜来的使节真如赵阶所预料那样,他的确在撒谎。
少年身量矮于太子,若要平视,只能稍稍仰面。
这个姿态令赵阶看起来无辜极了,也无措极了,唇瓣微启,似乎想解释什么,又不知该同太子解释什么,只能徒劳地启唇,欲言又止。
从太子的角度看,赵阶面上所有皆一览无遗,他因紧张而不停颤抖的长睫,不知为何故而泛着水红的眼角,透过唇缝,隐隐可见一点舌尖。
容颍非常君子地,将视线停留在了赵阶的双眼上。
“孤以为卿会反驳孤说,即便日日得见静允,也想在狩苑中见,”太子的姿态比赵阶还要无可挑剔,“是孤想差了,卿不必多思多虑。”
倒像是,玩笑一般了。
梅香远离。
赵阶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似是放下心来,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腰背有多么的紧绷,“天天见到后来恐会腻的很,”话锋一转,将此言轻轻揭过了,“殿下,臣可去吗?”
“看卿素日表现。”太子道。
这话说了好似没说,赵阶小心伸出手,轻轻一勾太子垂下袖子,“殿下可否看在崔世子的份上,直接告诉臣,如何能讨得殿下欢心?”
太子淡色眼眸一瞥赵阶,“讨孤欢心?”话音似是带笑,却沉得令人心惊。
无形的压迫感迎面而来,寒意顺着脊背向上爬,赵阶忽地意识到,自己没有问出一个好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