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太子的寝衣。

即便清楚赵阶宿在太子府,时机匆忙,赵阶只能暂穿太子还未上身的衣服,但崔静允看了,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微妙的郁气。

“世子,”赵阶慢悠悠地问:“梁上君子,可还是君子吗?”

崔静允拍了拍掌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笑眯眯地回了,“我在阿阶心中竟是君子,我刚听说殿下遇刺了,”他一撩衣袍,自然地跪坐到桌案前,赵阶留宿太子府实在不寻常,崔静允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赵阶受伤,原本混乱的思绪更无法平静,“便过来看看你。”还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赵阶挑眉,走到崔静允面前坐了,“你也知道,是你的太子舅舅遇刺了,不是我遇刺了?”夺了崔静允的茶,自己喝了口,而后不顾崔静允意有所指的眼神,握在手中暖手。

崔静允只好自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见到赵阶让他的心情放松不少,轻轻吐出一口气,道:“我明日携礼正式来太子府上看望。”

他房中的茶和太子在马车上给他泡的没有区别,但从味道上不知为何能品出一些不同。

“世子,殿下定然今日就知道你翻墙而入了,说不定此刻就在书房中等着世子过去认错领罚,”赵阶笑道:“您的好太子舅舅不罚您,我同您姓。”

这次虽还是太子舅舅,但加了一个您的,崔静允心情更好,唇角不由得上扬再上扬,“你不该同我姓吗?”

赵阶正喝着茶,闻言乜了崔静允一眼,漂亮的眼尾上挑飞扬,崔静允心中一动,轻笑道:“你不愿意,我同你姓也好,”长指一点眉心,顿悟似的,“我是赵崔氏。”

赵阶差点被呛了下。

崔静允上辈子可没说过这么恶心人的话。

他放下茶杯,同崔静允道:“时辰不早了,世子若有事,还是提早办了的好。”

崔静允唇角仍翘着,眼中笑意却减淡二三,“我方才说了,我来看看你。”他抿了口杯中茶,茶水被放得有些凉,入口微涩。

赵阶莫名,如果崔三半夜翻墙来太子府只为了见他而无其他要事,他会觉得崔三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大问题。

他以手撑颌,再没有面对太子时的谨慎矜持,有几缕长发垂落,铺在桌案上,乌黑眼眸内似有寒星闪烁,他一眼不眨地看着崔静允,“世子。”

崔静允抬眼看他。

“你生气了?”话音带着点模糊的笑。

崔静允回望过去,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问:“生气如何,不生气如何?”

赵阶道:“不生气自然是世子宽宏大量,不愿与我计较,若是生气,”眉眼弯起,“世子宽和,有容人雅量,怎么会与我生气?”

这样说来,要是真生气,还要怪他没有容人的气量?崔静允似笑非笑,“阿阶可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

赵阶轻叹,“然也,我不单吃不得亏,也吃不得苦。”顺手从碟中取了一块栗子酥往崔静允的嘴里一塞,“天色已晚,世子,你若再不去,我深恐太子舅舅真要派人来拿你。”

崔静允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甜,含混不清地道:“我来寻我未过门的妻子,又不是来扰太子妃。”

话音未落,却听外面道;“赵郎君可睡下了吗?”这是一个有些低沉,但比一般男人轻柔好些的声音。

赵阶与崔静允对视一息,两人如何听不出这是贺叙的声音,赵阶道:“刚刚歇下,还未睡。”

贺叙道:“殿下说了,若是赵郎君已歇下,就请崔世子出来到书房与殿下一叙。”

崔静允:“……”

赵阶笑得前仰后合,拿手帕擦净手上碎屑,起身离开前不忘拍拍崔静允的肩膀,“世子,且去吧,莫要让舅舅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