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阶的住处不大,乃一幽静院落,院内空空,竟连一株花木也无,赵阶看得倒舒心,他本就不喜欢任何花草,尤厌海棠,守在门口的内侍殷勤地位赵阶推开门。

那引路人站在赵阶身侧,道:“郎君,殿下说了,郎君在崔府如何,便在太子府如何,有所需只吩咐下面便是,万勿拘束。”

赵阶道;“替我向殿下答谢。”

赵阶还未宿过崔府,得容颍提醒,想着待离开太子府,总要去住两天——顺便看看崔静允被崔侯打成什么样子。

赵阶踏入房间。

房间内并无太多装饰,多宝架上多是书,只摆一长颈白釉瓶,色莹润,若有玉光,毫无火气。

桌案上一应文墨俱全,毛笔皆是新的,书案旁搁一矮架,内放两部书。

房中有琴案,上亦摆了把琴,铭作松雪,但赵阶不会弹琴,手还未碰到琴弦就拿开了。

博山炉内,雾气吞吐迤逦而下,宛山滕岚气,香气清婉,似是沉水。

赵阶转了圈,深觉寡淡。

若非少逢变故,赵阶实在该是个天地苍生两不知的纨绔子弟。

侍人站在门外道:“郎君。”

赵阶走过去开门。

几个侍从送来日用里衣等物,有一年岁不大,但生得很是清秀的侍人道:“郎君,殿下说太医等一时半刻就会过来给郎君看伤,请郎君先别歇下。”

“太医?”赵阶才想起自己刚才当着容颍的面撞了茶案一下,为防太子看出他在做戏,赵阶刚才那一下力未收着,但他思虑诸事,竟未感到疼,听人提起,肩胛一处才开始火燎一般地疼了起来,赵阶不知想到了什么,回道:“多谢殿□□恤,殿下赐,为臣者本不该辞,只是夜已深,不敢劳动太医前来。”

侍人不料有人会拒绝太子,有几分犹豫,但转念一想这是殿下第一次带人回府,这位小郎君身份想来贵极,与殿下定然也亲近,便道:“是,奴为郎君转达。”

放下东西,几人都出去了。

一人道:“郎君,奴等在外守夜,若有吩咐,唤奴等便可。”

赵阶颔首。

待门关上,赵阶拧了拧肩膀,痛楚顺着肩膀蔓延,疼得赵阶轻嘶一声。

他给自己宽衣解带,因死之前几个月都没好好穿衣服,赵阶解衣服的动作颇为生疏,腰带几乎是被他生生扯下来了,先洗漱拆冠,而后换上侍从送来的里衣。

衣料柔软,染得一层淡淡熏香,穿在赵阶身上长些也大些,若不系衣带,恐会从身上滑下来。

赵阶随便地拿衣带打了个结,他没好好穿衣服,衣领松垮,从镜中隐约可见他右肩处一片青痕,那块皮肤常年不见光,便显得伤处极其狰狞,这还只是看得见的伤痕,看不见处,或许更重,他顺手把寝衣往上拢了拢,正要折身,忽听一阵响动。

窗子的响动,有人衣料与窗棂的窸窣擦磨声。

他霍地抬头,正好与镜中映出的人影对视,那人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身后清辉如许,他悄然跃进来,拦住了倾泻进来的月光。

这位行迹鬼祟的公子正是崔静允。

赵阶仔细端详了他一番,发现崔静允脸上居然没有一点伤痕,显然面对皇帝赐婚,老侯爷就是再恼怒自己儿子答应得如此不值钱,也不可能真让崔静允面上留伤,传出去做话柄。

赵阶一身雪白,放下的长发却是乌黑,这身衣服显然不是赵阶的,衣服的主人身形要比赵阶高大,他的衣服穿在赵阶并不合适,因怕寝衣滑落,赵阶衣带系得紧,勾勒出一圈细窄劲瘦的腰身。

崔静允知看一眼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