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动。
在储君三步之内佩刀,与取死无异。
那把剑,已近在咫尺。
这种时候,容颍竟还在看他!
利刃骤然穿过人身,一点温热飞溅,落在赵阶侧颈上。
哒。
是血落地的声音。
而后响声轰然,尸体猝地倒下,正好倒在赵阶脚边,双眼满是血丝,目眦欲裂地看向太子的方向。
少年的面容顷刻间失了颜色,他往后一缩,砰地一下撞上茶案,撞得桌上东西一阵乱抖,叮当乱响,他才回神,似是怕极了,张了张嘴,却连一声都发不出。
有训练有素的府卫过来把尸体拖走,将血迹快速地擦净了。
赵阶听太子道:“下去领罚吧。”
收剑的府卫恭敬道:“是。”
赵阶面无人色,唯有眼尾泛红,瑟瑟抖着,看向太子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恐惧,脊背撞得发疼,他仓皇地离开茶案,俯身下拜,“臣……臣失态。”
太子道:“抬头。”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这是命令。
少年抬头,从下颌到脖颈那一条线绷得极紧,仿佛在竭力压抑着颤抖,他的眸子一片漆黑,清晰地倒映着太子向他倾过的身影。
如果这是假的。
容颍看着少年乌黑清亮的眼眸想,那该多可怖。
太子拉近了他们二人的距离。
那点似梅似雪的香气侵蚀着赵阶的嗅觉,马车内血腥气还未散,腥甜与寡淡清冷的香气混合在一起,令赵阶不由得产生了一种被扼住了喉咙的窒息。
太子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少年人似乎被吓得太厉害了,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口中若有细碎喘息。
“殿……殿下。”明明怕到了极致,还要强撑。
赵阶少年时,应该是这幅模样吗?
一点红落在赵阶苍白的侧颈上,鲜艳欲滴。
少年人容色绮艳,一双乌黑的眼眸此刻映满了容颍,扬抬的动作露出了他格外纤细漂亮的脖颈,那点红就在其中,似乎在诱惑着面前人伸出手去帮他擦拭。
或者,用手,拢住少年细弱的颈骨。
太子指尖一动。
赵阶看向他的双眸清亮明澈。
太子面色如常地坐了回去。
他一离开,梅香顷刻间烟消云散。
血腥气萦绕在鼻尖,却并不如方才那般难捱。
赵阶深吸了一口气,呼气声犹然发颤,“臣何时,何时能够回府?”
“回府?”容颍似乎根本没想过赵阶还要回府。
赵阶硬撑般地回答:“是。”
太子问:“回崔府?”
赵阶心道干您何事,面上却流露出几分犹豫,“……是。”显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崔府。
他不该回去的,因为今天晚上,崔侯必定要和崔静允彻夜长谈,赵阶心知这点,可他现在又害怕,好像除了崔静允,没有人能让他安心似的。
青梅竹马,感情甚笃。
太子垂眼,长睫遮掩了眸中流转情绪,“今日之事,是孤累你,”不待赵阶诚惶诚恐地叩拜说臣不敢,他便继续道:“卿与孤共乘,孤恐此次刺杀不成,幕后之人迁怒于你,太子府邸守卫森严,近日,劳卿宿在太子府。”
赵阶:“……”
宿太子府岂非更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