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
她没有继承秦家的衣钵选神外,而选择了妇产科。虽说季青柚也没选神外。
不过,比起季青柚的所有事,秦霜迟选妇产科这件事,显然会让外公外婆更不满,因为秦白兰终生未育,他们似乎也在担心秦霜迟在妇产科待久了看多了家庭冷暖,也就不想生孩子了。
关于选科的原因,经过十分钟的回忆往事后,秦霜迟终于将飘回去的话题拉了回来,"好吧,我选妇产科是因为……觉得迎接生命
是一件神奇的事情,虽然我知道对那个刚出生的婴儿来说,ta不会记得降临这个世界时见到的第一张脸。但我也想着,至少可以告诉我迎接的每个生命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季青柚将手里的筋膜球扔了起来,有些不经意地问,"什么?"秦霜迟眯了眯眼,把话接了下去,"其实所有生命刚出生的那一秒,都是平等的。"
季青柚歪头看她。
秦霜迟语出惊人,“平等的丑。”季青柚无言地把视线收了回来。
于是秦霜迟又往沙发里陷了陷,轻笑出声,"哪有这么多感人的故事,都是那时候被灌了迷魂汤才来的。轮转的时候,科里教授让我抱了抱刚生出来的小孩。我看了好久,心里想着真像只小猴子……”她轻飘飘地说着,良久,又轻声补了一句,
"不过还挺可爱的。"
“好了,我已经给你说了我的两个版本了,你得和我说一下你选普外的理由吧。”她好奇地问。
季青柚没如她的料,“没什么理由。”秦霜迟眯着眼盯了她一会,"真的?"
季青柚“嗯”了一声,瞥到秦霜迟还是一脸不信的表情,转移了话题,"那些网上的众筹项目,适用于黎南梨的情况吗?"
“她不是做完手术了?手术费肯定也交了吧,你问这个干嘛。”秦霜迟这么说着,却还是思考了几秒答了出来,"适用不适用不知道,但我只知道现在很多的众筹医药费就是个坑,平台为了拉业绩来医院病房里发传单敲门,忽悠病人去申请,可到头来根本筹不到多少钱,筹到的也基本都是自己朋友圈里亲朋好友捐的……”
季青柚点点头,“我知道了。”过了几秒,她又迟疑地问,"虞沁酒很有钱吗?"
“小酒的事你也问我啊?”秦霜迟看她一眼,"你难道不会比我更清楚吗,我听说的也就是你听说的啊,她不就是在国外做建筑设计师嘛,那是个挺大的公司吧,在国内还有分公司那种。虽说小酒这几年和家里闹翻了,但也应该不至于缺钱,至于到没到很有钱的地步我就不知道了。"
那虞沁酒会有钱到,随手就能支付昂贵手术费的地步吗?季青柚想问,可看着秦霜迟莫名其妙的表情,便
也知道在她这里什么也问不出来。
她下意识地攥紧手里的筋膜球,然后将它稳当地放置在桌面,扶着腰起身,开门走出去之前,她又想到一个问题,回头看着秦霜迟,"虞沁酒要回来的事情,你早就知道吗?"
秦霜迟靠着沙发软座,静谧地和她对视几秒,轻轻提起唇角,和以往的表现并无一二,“我怎么会知道。”
得到了秦霜迟的答案,季青柚没再停留,又去病房看了看黎南梨。之后的整个晚上,她没再回值班室,一直在黎南梨病房里坐着。
直到第二天早上,黎南梨的情况好转。她便又跟着上了一台手术。
再走出医院大门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城市的黄昏与霓虹再次晕染,像老电影里五光十色又朦胧的色调。
路上的每个人影都被嵌入这场老电影之中,步调轨迹交合重叠,却又再次分开,像是一颗颗被设定好程序的棋子。
迈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家门口时,季青柚按下密码的手指都已经有些虚浮,不小心把12按成了21,于是密码错误的声音响起。
她微微蹙眉,刚想重新按下密码,身后却传来轻巧的开门声,鼻尖飘来饭菜的香,虞沁酒温软的嗓音在这个单调的世界出现,
“季医生回来啦。”
季青柚下意识转过身,看到了系着围裙绑起头发的虞沁酒。她站在门口,看到一脸疲惫的季青柚后,虞沁酒的鼻子皱了皱,
“要过来吃饭吗?”
季青柚愣了几秒。
虞沁酒又从那扇门里走了出来,穿着拖鞋,轻巧地拉着她往里走,动作幅度有些大,"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在她捋在耳边的碎发散落下来的那一秒,季青柚蜷缩着的指尖动了动,她没能忍住,伸出手指,轻轻将她的发丝捋到耳后。
手指碰到清白的耳尖。
过了几秒,手指缩了回来,耳尖上泛起了红。虞沁酒的耳朵以微不可见的幅度颤了颤,她轻咬着唇,又抬手将自己的碎发捻紧,重复了一遍季青柚刚刚做过的动作。
“头发刚刚掉下来了。”季青柚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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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青柚换了拖鞋,停留在原地,喝了口虞沁酒端给她的水。她明明已经做了这么多事情,可当她坐下来时。
落在腿侧的手指还是攥了攥,似是躲过大脑的监控,不受控地开始回味刚刚的触感。
而控制这一切的,应该是拿着锅铲站在厨房里的虞沁酒。她正拿着瓶瓶罐罐往锅里倒了些什么,看起来有些用力过猛,亦或者这只是季青柚对她的偏见。
季青柚站起身来,想去帮忙,刚走几步,虞沁酒就被呛得开门走了出来,看到她站在门口后,惊讶得抬了抬眼,
“你在这站着干嘛。”
季青柚看着她手里端着的两个碗,接了过来,“怕你忙不过来。”“好吧。”虞沁酒撇了撇嘴,"你最好不是在害怕我做的蛋炒饭不能吃。"
她之前说的“过来吃饭”,原来就是两碗蛋炒饭。
季青柚端着碗放到桌前,"我没有这么觉得。"
“好吧好吧。”虞沁酒认了输,摘了围裙坐在她对面,"你别期待啊,十年的国外生活也没有让我的厨艺提升,毕竟我可是带着妈妈一起出国的。"
季青柚总是因为虞沁酒独特的说话方式而变得轻松起来,好似虞沁酒一出现,她身上背着的厚玻璃就能变轻,"那我不期待了。"
“那也可以稍稍期待一下,毕竟我妈这几年也都没做饭给我吃。”虞沁酒眨着眼,"尝尝吧。"说着,她犹豫了几秒,语气轻慢而沁着笑意,"对了,要是不好吃的话,你也一定要说很好吃,因为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季青柚舀了一勺蛋炒饭。
虞沁酒凑近看她一眼,眯了眯眼,"你刚刚笑了,是吧。""有吗?"
季青柚吃了一口蛋炒饭,夹生的口感让她处理起来有些费力,也有些费牙。
“绝对有!”虞沁酒也吃了一勺蛋炒饭,嚼了一口后,微微瞪大了眼睛,像是在水里游到一半突然停止游动的金鱼。
季青柚嘴角的弧度更大,意识到这点后,她没有敛起嘴角的笑容,也没有放下饭勺,而是从容地又吃了一口夹生偏咸的蛋炒饭。
有些费力地处理口中
的蛋炒饭后,她轻着声音说,
"可能是因为,时隔十年……我再次吃到了世界上最好吃的蛋炒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