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那日没有叫谢无寄去给她求符,谢无寄就不会去方寸山;不去方寸山,就不会惨死在山匪手里;他不死,很快就会被那豪奢的家中带回去。
她几乎就离她想象的未来一步之遥。
可那日深夜的拍门声,把她的梦都拍碎了。
谢无寄不在了,未来也没有了。
李瑶娘弯着脖颈,低着腰,眼中一片空洞,呼气声却颤动着嘴唇,浑身也仿佛冷得发颤,一张脸,被被鼻息间吐出的白气围绕着。
她甚至开始埋怨追问到底的长姐和偏要在那时讲出谢无寄身世的父母。
如果那天没有听见,她就不会让谢无寄去求符……不会……
李瑶娘绝望地闭上眼睛。
她在山上呆了许久才下山。
回到李府时,李家夫人正在招待客人。
近日来,他们夫妇举止也是越发的小心翼翼,好像一点小事,就能让他们如同惊弓之鸟。
像是,在害怕着谁的到访。
今日来的客人是一个青年男子,样貌端方正直,体格高大,自称姓林,是京都人士。
他向李夫人出示了皇上亲颁的令牌。
“从前是将谢公子托付给李家照顾,如今公子已经长大,也该把他带回京都了。”林护卫和善道,“不知公子现在在哪?可知道自己的身世?身上的胎记和那封秘信,可还在否?”
李夫人失手摔了茶盏。
林护卫扬眉,不解其意一般问:“夫人?”
“啊,啊,对。”李夫人颤着手,不停舔着自己干涩的嘴唇,喘着气道,“林大人,您、您来晚了。”
“无寄、无寄他……”
李夫人手颤了半晌,终于一声嚎啕,拍着大腿喊:“日前无寄一定要去方寸寺上香求符,我们哪敢拦他,却没想到遇上山匪,竟是、竟是尸骨无存啊!”
“什么?”林护卫装出愕然失声的样子,猛地站起来,“谢公子天潢贵胄,你们如何能让他独自出行?你们是怎么照看谢公子的!”
说话间,林护卫和他身后的侍卫们已经纷纷拔刀!
在房内一片尖叫声中,他疾言厉色大喊道:“看护皇子不利竟致使薨逝,便是将你们满门就地抄斩也不足以论罪!还不快拿下!”
李夫人吓得嗓子都叫破了,连连摆手哭喊:“冤枉啊!冤枉啊!”
林护卫将刀压在她肩头,使眼色示意手下:“还不快去搜查,整理皇子遗物!叫我看看皇子是枉死在山匪手上,还是被你们害死的!”
他心头暗暗告罪,心道谢公子可不是我诅咒你,情急之下不得不说罢了,真是罪过罪过。
李夫人求饶得更厉害了!
他们给谢无寄住的那屋子,那些衣物用具和吃食,要是被发现了,他们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都怪那位大人!那位大人不是说谢无寄会悄无声息地死了谁也不注意吗?不是说根本没人会在意他的死活,就像这么多年都没再来人看过他一样吗?
现在这又是为什么,怎么京都的人竟这样赶巧找来了!
李夫人看着那些侍卫提刀闯进李府各个厢房,浑身都是发抖的,牙关已经合不拢,只会哭泣求饶,却又怕这位林大人一个不顺心抹了自己脖子,连动也不敢动一下,这辈子都没有过如此狼狈卑弱的时候。
“老爷!老爷!”她想起来,赶紧道,“都是我们家老爷做的,金银是他收的,照顾无寄也是他承诺的,也是他、也是他苛待无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哪里做的了主啊大人!你们家岂是女人当家的吗?”
“女人如何不能做主?”林护卫冷笑,他的顶头主子就是元小姐,这李夫人还敢跟他说这些。
李夫人又是痛哭起来:“老爷呀!你做的孽却叫我背了呀!”
“慌什么?你们夫妻两个同心,一个也逃不了。”林护卫把刀紧了紧,吓得李夫人哭声一噎,像被卡了脖子。
他问进来的护卫:“搜查结果如何?”
“回禀大人,皇子的遗物已经收拾完毕,这李家竟然让殿下住在庖屋之侧,放柴的房子,陋不堪言;连同殿下的衣物,也是陈旧粗劣,殿下的书还被人涂抹、书写侮辱之语。”护卫不齿道,“如此罪行,实在不堪为人,当杀!”
李夫人腿一下子就软了。
林护卫不忍耳闻地皱起脸,别过脸,冷肃吩咐:“去把李家人全都抓起来,一个也不能少。”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