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集齐了麓山书院上下的请愿,以宋家百年清名,以天下寒士前途,孤注一掷保他。

风雨兼程回来,热茶都没有喝上一口,赶到堂前的时候,却看到了他签字画押的那一幕。

软骨头!

父亲看走了眼,怎可让妹妹嫁与这种人!

“怎么,你有话要说?”

沈星稀摇头,他的手颤抖的掏出一个布包来,指尖微颤的解开,露出一枚透着光的玉佩来,那是宋书监还的定亲信物。

他们的婚约由麓山书院院长保亲,宋书监思虑几日,也是同意了。

定亲之时,因沈星稀知家中产业就算全部拿出来,也凑不齐他们士族的六礼之一,他不愿让宋小姐被轻看,他颇得圣眷,对自己的未来自也有把握,便说等明年六礼相配之时,风光上门求取宋小姐。

沈星稀依稀记得,皇帝看到他袖口露出的庚帖,忽然震怒将茶水卷翻在地,让他跪了半个时辰。

沈星稀亦是如今才恍然知道,他是皇帝的利刃,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寒门,是用以对抗士族的利刃。

怎可与士族联姻?

不听话的狗,换一条听话的就是了。

因罚跪那件事,双方只交换了信物合婚,并没有张扬,外人不知他们已经订婚。

宋家的信物价值连城,狱卒折辱,酷刑加身,食不果腹,他都没有一丝的念头将这枚玉佩拿出,以换得一丝的安宁。

“罪人以蝼蚁之身,不敢妄想,未敢自专。”沈星稀缓慢起身,将玉佩递出栅栏。

他浑身上下没一块干净的地方,那青色的棉布倒是整洁,将扭曲的双手遮在底下。

郑重珍视的将信物递了出去。

“你没有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就好。”宋文泽拿起玉佩,却将它狠狠地砸在地上。

美玉无瑕,狠狠地磕在嶙峋的石砖上,顿时碎的四分五裂,看不出的原先的样子,溅起的碎屑划过他的眼角,新增了一条长长的红痕。

他眼睛眨也未眨,直直的看着。

“多年相处我竟也看走了眼。寒门就是下贱,真不知道父亲为何帮扶你们这群东西。”

宋文泽本以为他会在沈星稀眼中看到恨意,谁知他就像是一尊雕像,什么表情都不肯出现。

这样逆来顺受的表情,他见得多了。

上一次见,还是在轿中看着同僚随意将街上美妇搂入怀中,那卖糖糕的丈夫跪在地上,听着他的妻子娇喘。

那人也是这样的表情。

被折辱后,生不起骂天不公,做不出反抗之举。

“天生乖顺的贱种。”

无人知道,那碎掉的玉佩中掉落一个圈环,堪堪的戴在沈星稀的手上。

一炷香之后,沈星稀缓缓开口。

【你是说我是被攻略者,而当今圣上则是快穿者?】

【宿主你别不信!虽然他这么对你,但是这是真的!】

回答他的,则是沈星稀低低的笑声,凤啼泣血【我信。】

沈星稀的眼眸中随着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染上了一层不化的寒霜。

【这个世界分桃为耻,他一介天子,若想要得到读书人,你说他会不会敲碎他的脊梁,折断他的尊严,让他摇尾乞怜的为了父母,亲族,求他临幸?】

【宋……云……卿。】沈星稀一字一顿,在牢房中说出了天子的名讳。

【宿主你要做什么?】

【我要让他跪在我面前,求我怜悯的恩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