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四十四章 三合一

远处,直到再也感觉不到那道执着的视线,单若泱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手心里都潮湿了。

现在还远不是能撕破脸的时候,否则那个偏执到有些不正常的弟弟还不知能干出点什么疯事。

他应当是能够相信她的吧?

没有谁会愿意轻易将自己重视亲近的人往不好的方向去想,但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都好。

这就是人心。

……

硕大的池子内,不着寸缕的周景帝用一块薄纱蒙住了双眼,正站立在水中伸手四处寻摸着什么,嘴角几乎都要咧到太阳穴去了,不断嘿嘿笑着呼唤“美人儿”。

因着常年贪杯好色亏了身子,又总爱吃一些奇奇怪怪的药物,如今的他是愈发身材消瘦了许多,身上并无多少肉,以至于本就年迈松垮的皮肤也愈发没了支撑,坠得很厉害,着实不忍直视。

这样一副皮囊再配上他那笑容,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猥琐气质叫人根本不敢相信这竟是一国之君,全然就是个荒/淫无道之徒。

而就在他身边不远处,六个大美人儿围成一圈嬉笑打闹着,不时出声娇滴滴喊一声“皇上”,而后又在他即将伸手摸着之时故意擦着他的手娇笑着躲闪至一旁,显然深谙引诱之道。

美人儿们的上身皆只以一件肚兜略微遮掩,带子系得松松垮垮,仿佛随手一抓就能扯掉,下身则穿着一条白色薄纱的亵裤,一沾水全都透了,压根儿遮不住什么。

乌黑亮丽的秀发用一根簪子随手挽起,慵懒妩媚之姿令人心痒难耐,又兼媚眼如丝魅惑天成,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具是万种风情,着实很难叫人不为之心动迷醉。

可见单子润果真是下了血本的,势要将他老子彻底拖进荒/淫的深渊。

丁有福进来时面对的就是这样活色生香的一幕,哪怕是没有那玩意儿,这种时候也免不了有些眼睛发直。

“皇上,国师来了。”

“快请。”周景帝立时拿掉了眼睛上的遮挡物,一屁股坐在池子里喘着气儿。

一副累得不轻的模样。

美人儿立时体贴地拿来酒杯酒壶,又有人争抢着要给他喂一些水果吃,伺候得别提多殷勤了。

周景帝只乐得见牙不见眼,左拥右抱尽情享受美人儿们的服侍,一双手时不时摸一把这个掐一把那个,满眼的急色。

“皇上请服用仙丹。”

国师的手才送到跟前,周景帝就立即拿了仙丹吞进嘴里,一派急不可耐的猴儿急样。

“敢问皇上关于摘星台一事……”

不等他话说完,周景帝就立即回道:“明日早朝之时朕就将此事提出来。”说罢,便以眼神催促他快快离去。

国师倒也是个识趣的,只临走前嘱咐了一句,“仙丹虽好,却也不好太过放纵,一时之欢与长久之乐相较而言,相信皇上心中自有考量。”

六个大美人儿杵在眼前,周景帝实在是看哪个都舍不得,不过到底还是惜命,上一回的事儿弄得他怕了。

于是索性一闭眼,随手抓了两个就道:“余下的先退下,待过两日朕再来宠幸你们。”

众美人儿自是不敢有异议,当即起身去往隔壁穿衣。

翌日的大朝上,周景帝便顶着一张明显纵欲过度的面孔坐在了龙椅上。

说点什么事儿,他的反应都显得有些迟钝,还不时哈欠连连昏昏欲睡,只看得底下一众大臣是眉心紧拧倍感荒唐。

眼睁睁看着那位竟脑袋一点一点又打起盹儿来,不少大臣便将目光投向了丞相。

丞相倒也不负众望,当即出声问道:“皇上昨夜可是不曾休息好?”

猛然从昏昏欲睡之中惊醒的周景帝这才发现底下众大臣黑漆漆的脸色,一时也不免略显尴尬,咳嗽两声有气无力道:“这段日子政务繁多,加之又偶感风寒以致头脑昏沉,故而才……朕会尽量控制,众爱卿不必忧心。”

到底是什么缘故谁还看不出来呢?那两只乌青的眼眶活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

不过当皇帝的既是这样解释了,大臣们倒也不好再揪着不放,只得将满腹的怨言吞回肚子里,暗暗摇头叹息不止。

却哪想丞相压根儿不按常理出牌,听罢这话竟当场揭开了他的遮羞布,“微臣听闻近日宫中新进了几位美人……按理来说这等私事也轮不着旁人来指指点点,只是皇上既为一国之君,肩上担的是这万里江山和无数黎民苍生,如此关乎重大微臣便不得不多嘴两句了。”

“皇上先前才病了许久,如今更应当格外主意仔细保养才是,万不能如此随性而为,以防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对龙体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便追悔莫及了。”

“丞相!”没了遮羞布的周景帝彻底恼羞成怒,眼珠子都快瞪出眶来了,咬牙怒道:“注意你的身份,休得放肆!”

还未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的大臣们听见这话却又不禁更添不满。

虽诧异于丞相的耿直,但他们并不觉得丞相做错了,身为大臣本就身负监督帝王之责,尤其是这样一位百官之首,劝谏帝王就是他的分内之事。

如今做帝王的如此荒唐行事令人难以接受,丞相若还不出言劝谏那才真真是失职,那与惯行溜须拍马之事的奸臣又有何不同?

偏周景帝不这样想。

在他看来,从前的丞相虽也总爱行忠言逆耳之事,却从不会如此当众打他的脸,突然之间发生这样的变化无疑正是丞相对他记恨于心的最好证明。

是以他这会儿是又怒又怕,下意识就拿出了帝王的威严来,意欲从身份气势上将其压下。

对此,丞相却并未再硬顶,只重重叹了口气,闭嘴不谈。

失望、忧虑、无奈等种种情绪尽在不言中。

这一声意味复杂的叹息揪得众大臣的心都变得愈发凝重起来,隐晦瞄向帝王的眼睛里已然透露出了明显的不信任。

其中一部分人甚至若有似无地从几位皇子身上扫过,暗藏某种评估。

可惜,满腹心思都被丞相给牵跑的周景帝却并未能及时发现这一切。

眼见丞相已然被自己压了下去,他便松了口气,面色冷凝努力维持住这份威严,问道:“众卿可还有事启奏?”

众大臣皆默不作声。

于是,周景帝又说道:“众卿既是无事,朕这里倒是有一桩事要吩咐。”

是吩咐,而不是商议。

仅这个用词就已叫人莫名开始眼皮子乱跳了,不知道这位又起了什么荒唐主意?

“经国师推算,朕欲拆了寿安宫及寿安花园改建摘星台,工部尚书……”

“皇上?”丞相愕然惊呼,打断了周景帝的话,“摘星台又是何物?宫里宫殿众多,为何还要再大兴建筑?更何况寿安宫可是太后娘娘的寝宫!”

周景帝不悦地看向他,“朕的母后早就驾鹤西去,这寿安宫自然也再无用处,留着也是荒废,怎么就不能拆了?”

“摘星台顾名思义自是摘星揽月之用,建成之后将会是整个大周朝最高耸壮观的建筑,届时朕站在上面便离着苍天更近了一步,有利于朕更好地聆听神旨,于国于民皆是天大的好事。”

竟好歹也还知道另寻一番冠冕堂皇之词。

可任凭他说得再如何天花乱坠,大臣们还能不知他的本性?

但凡是跟那个什么见鬼的国师扯上关系的,无外乎都是为着他的长生之道罢了。

且不说拆了太后娘娘的寿安宫和寿安花园是否合适,光是听听就知晓,这样一座建筑必定耗费巨大不可估量。

霎时,满堂哗然。

“皇上三思啊!如今国库空虚,万不能再行如此劳民伤财之事,否则定会引起大乱,后果不堪设想啊!”率先跳脚的便是刚正不阿的周御史。

周景帝面色一冷,淡淡道:“关于摘星台的一应费用不会动国库一个铜板,爱卿不必担忧。”说话间,眼睛下意识往武安侯身上一瞥。

丞相眼睛一转,大抵心中就有了数。

估计武安侯这些年吃进去的空饷吐了不少出来,看皇上这般大气,那笔钱应是一笔足以令人瞠目结舌的巨大数目。

那可不成,说来说去不还是属于这个国家、属于天下百姓的?

不能由着他挥霍了。

思及此,丞相又出列了。

周景帝甫一瞧见这状况便已开始头疼烦躁不已,恨不能直接堵死了他的嘴才好。

可惜他不能!

“若是正经用途,臣等自是不会阻拦皇上,可这摘星台一听便是那妖道糊弄皇上的鬼话,除了劳民伤财引发民怨四起以外根本毫无用处。”

“还请皇上明察,切勿被那等心怀不轨的奸佞小人迷惑,若不然……届时这便会是他人攻讦皇上昏庸无道、奢靡享乐的铁证,后果不堪设想啊!”

言下之意,他若坚持要建这摘星台便是昏庸无道奢靡享乐的昏君?

周景帝气了个仰倒,怒道:“丞相不必在此危言耸听,这摘星台是为了能与天上的神明更好地沟通,以方便朕聆听神旨从而更好地治理天下,届时百姓们自会理解朕的良苦用心。”

“好了,众卿无需多言,朕意已决!”

一句话直接堵死了所有人的劝谏。

“皇上!”

众大臣焦急万分,奈何周景帝已然起身欲离去。

正在这时,丞相“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高呼,“如此劳民伤财之事万万不能做,请皇上三思!”

慌乱得如同没头苍蝇似的大臣们立即有样学样,齐刷刷跪地高呼,“请皇上三思!”

周景帝怒极,丞相如此一呼百应之势更令他震惊恐慌不已。

究竟是从何时起,丞相的势力竟如此巨大了?整个朝堂都已丞相马首是瞻,还要他这个帝王来做什么?

“你们……”周景帝指着底下乌泱泱的一片,连牙齿都在打颤,“大胆!你们是要谋反不成!”

如临大敌的他却似乎全然不曾想过,就凭他这种种荒唐至极的行为,大臣们反对他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顶多也不过算是丞相这个百官之首牵了个头而已。

大臣们自是一脸莫名其妙,全然不知如何又牵扯到谋反上去了。

“你们休想将朕当作傀儡摆弄,朕才是大周国君,朕的命令不容任何人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