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三十八章 三合一

“它就应当被彻彻底底埋死在烂泥里静静腐烂,任何人都不要妄想再将之重新挖出来!”

她的憎恨浓烈到令人不敢忽视,她表现出来的坚决更是如此骇目惊心。

丞相若有所思地捋着美须,道:“眼下皇上虽认可了微臣的建议,但事情的结果未必会如殿下所愿。”

“一则礼部尚书那群坚定的支持者不会轻易放弃,必然还会想方设法劝说。二则……皇上对微臣向来是既重用又忌惮,经上回小女那件事后,皇上心里对微臣的不满愈显浓重。”

这也不难理解。

做皇帝的想要什么你不说乖乖双手奉上也就罢了,还胆敢耍小聪明藏着掖着?这不是摆明不给皇帝面子吗?

尤其丞相还如此位高权重,这样做就更是难免给人一种不将皇帝放在眼里的感觉。

周景帝心里能舒坦才怪呢。

本就是七分的忌惮,如今也该上升为九分了。

“皇上只怕不会轻易赞同微臣。”丞相不由轻叹一声,接着说道:“是以微臣建议公主最好还是想想其他法子从旁辅助,只不过……”

诡异的戛然而止。

单若泱疑惑道:“丞相大人可是有什么不方便直说的?您尽管放心,好意歹意本宫总还能分得清。”

丞相瞧了她一眼,想到自己家那个惊险逃过一劫的宝贝女儿,终究还是一咬牙。

“还请殿下恕微臣不敬之罪。近些年皇上的性情变化愈发显著,殿下若想达成目的还是要注意方式……有句话叫顺毛儿捋……”

从周景帝的态度来看,他其实是更倾向于支持恢复缠足的,与她呈对立面。

这种情况下她还要顺毛儿捋?怎么顺怎么捋?

单若泱不禁陷入了沉思,满脸苦恼。

“公主。”

“丞相走了?”

“才走,公主许是想事情太入神了未曾注意到。”说着,林如海便扶着她也上了马车。

单若泱就笑道:“可不是,连驸马何时走到跟前了我都还不知晓呢。”

“公主可是在于丞相商议缠足一事?”不等她回答,林如海便又接着解释了一嘴,“方才在圣上面前微臣未能帮助公主……”

单若泱摆摆手,白了他一眼,“本宫是那等娇蛮不讲理的人吗。”

打从成了驸马那天起他就再不仅仅只是林大人了,出门在外言行举止代表的都是她这个长公主。

方才那种情况,她不好乱说话,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但凡他站出来张个嘴,那还是代表的她的意思,非但帮不到她,反而还会将她进一步推到台前与那群人对立。

是以,哪怕丞相能站出来说话,哪怕其他任何大臣都能站出来说话,他林如海也只能选择保持沉默。

自觉已经是个心理成熟的成年人了,单若泱自然不会胡搅蛮缠在这个问题上去挑刺找事儿,很是善解人意地揭了过去。

这态度叫林如海松了口气的同时不免也感到十分无奈愧疚。

看着她着急上火的样子,他却束手无策只能干瞪眼,那种滋味儿可就别提了。

“方才丞相与我说……你说说,怎么才能顺毛儿捋?”单若泱很苦恼。

林如海也开始挠头了。

既要顺着对方,又得要说服对方,这难度未免太大了些。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一时具是满脸愁容。

就在这一片静谧之中,马车很快就抵达了公主府。

扶着林如海的手才走下来,单若泱猛然间灵光一闪,遂招招手叫来风铃耳语一番。

待目送风铃匆忙离去,她脚下的步伐都透出一股轻快来。

见状,林如海就笑了,“可见公主这是想到法子了?”

“是想到了,不过好不好用暂且还不好说。”

话虽如此说,不过看她那表情倒还很有自信的样子。

“公主,薛家姑娘来了,先前还问起您。”

“哦?看来她这是想通了。”单若泱挺高兴,吩咐道:“去给本宫请个人回来。”

林如海在旁听了一耳朵,也只挑挑眉,并未多问什么。

倒是单若泱突然想起来,“今儿我出门前姑娘才被荣国府接走了,回来可有何异常?”

听到这问话,旁边的小宫女立时就憋不住了,“奴婢亲眼看见姑娘回来时眼睛都是红的,定是在外受欺负了。”

夫妻俩这脸色齐刷刷都冷了下来。

“驸马先去忙罢,我去后院看看两个小姑娘。你不必担心,玉儿也不是那任人拿捏的性子。”

又有无忧跟着,吃亏应是吃不着,委屈嘛……她家孩子可不是能随便欺负的。

单若泱冷哼一声,抬脚往后院而去。

找到小姑娘的闺房时,就见她们两个正面对面坐着下棋呢。

一个眉头微蹙苦思冥想,一个不时咬唇举棋不定,模样生动有趣极了。

单若泱瞧着好笑,便也不打扰,索性站在旁边看着,直到一盘棋结束方才笑出了声,“看来这是棋逢对手了?”

两个小姑娘这才发现她,皆是喜笑颜开。

“民女见过长公主。”

“公主可算是回来了。”林黛玉撅起嘴来,委屈巴巴地钻进她怀里撒娇。

“不必多礼,坐下罢。”单若泱冲着薛宝钗虚扶一把,又摸摸怀里小姑娘的头,“今儿究竟是受什么委屈了,与本宫仔细说道说道看。”

原本有薛宝钗陪着到现在,她的情绪已然平复了许多,可眼下才不过听公主这样说了一句,那股子委屈劲儿便又上来了,两只眼睛泪汪汪的。

“我再也不要喜欢老太太了……”

小姑娘的情绪明显还很是激动,说起话来还哽咽着,断断续续的还掺杂了许多自己的感受、埋怨。

不过单若泱还是很快就理清了事情原委,等听见那老太太竟企图以死相逼时,眼里的寒意都要凝结成冰了。

等小姑娘倾诉完,她就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她的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这也值当你将自个儿的两只眼睛哭成核桃?她是贾家的老太太,贾宝玉才是她的心尖尖命根子不是理所应当人尽皆知的事吗?”

“你在她那儿比不上贾宝玉又如何?在本宫和你父亲这里,你也是独一无二的宝贝疙瘩,他贾宝玉连个屁都算不上,都不值当咱们多赏他一个眼神儿。”

“本宫还当你是多通透的人呢,合着竟还在这儿钻起了牛角尖,真真是蠢死算了。”

预想之中的温柔安慰没瞧见,反倒劈头盖脸给她来了一顿训。

林黛玉懵了,泪珠儿挂在眼眶上颤颤巍巍的落也落不下来。

好半晌,她才瘪了瘪嘴,吸了下鼻子,委屈巴巴地说道:“公主教训的是,确实是我自个儿钻牛角尖了。”

姓都不同,原就不该天真地奢求太多。

老太太偏疼贾宝玉又如何?也有人疼她堪比老太太疼贾宝玉啊。

这么一想,她这心里就好受多了,只隐隐约约又觉得仿佛哪里不太对劲,却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

看着被自己一招“避重就轻”成功带偏的小姑娘,单若泱的眼里划过一抹浅淡的笑意。

摸摸小姑娘头上那两个可爱的小包包,蓦地又有些怅然起来。

估摸着也不必三两年的功夫,孩子就该愈发难以忽悠咯。

对面,始终旁观者清的薛宝钗瞧见林黛玉脸上一闪而过的迟疑迷茫,不由悄然勾起了嘴角,手指头微微动了动。

不过目光掠过那位公主殿下……还是勉强按捺住想要捏捏人家孩子的冲动。

“公主,向会长到了。”

单若泱立时站了起来,“宝钗随本宫来。”

“是。”

身后,看着两人离去的林黛玉不禁撇撇嘴,“将棋盘收起来罢,今儿怕是不必再等她了。”

薛宝钗跟着一路来到了书房,进门就看见一陌生的中年男子正等候着。

“草民见过长公主。”

“免礼,都坐罢。”单若泱率先坐了下来,不曾忙着介绍,而是先问道:“你今日前来找本宫可是已经有了决定?”

薛宝钗点点头,“这几日民女仔细想了又想,不得不承认那日公主所言实在震耳发聩,先前确是民女过于天真愚蠢了。”

“你能想明白就好。”单若泱满意地勾起嘴角,看了眼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男人,道:“不过此事也尚不必操之过急,如今你还年幼,很多事不方便做是其一,其二……”

“你或许自幼耳濡目染懂得不少,但到底也才不过是点皮毛罢了,倘若当真想要做出一番成就,眼下最应当做的便是抓紧时间好好学习。”

薛宝钗忙应是,“民女也想过,只奈何这与普通的教书先生还不同,一时间也实在不知该上哪儿去找,正是愁着呢。”说话间,眼角余光有意无意看向了那个中年男子。

果真是个聪敏的姑娘。

单若泱暗道一声,转头看向那男子,“向会长想必也猜着本宫请你来究竟所为何事了,不知你意下如何?是否愿意当一回先生?”

通过两人简单的对话向维也已经有了个模糊的猜测,不过真得到确认时却还是难免有些惊讶。

“一个小姑娘……经商?”

“有何不可?”单若泱微一挑眉,面露不善,“难不成向会长也瞧不起女子?”

向维赶忙辩解,“草民并无此意,只是……只是一时间有些……草民无状,还请殿下恕罪,草民愿凭殿下差遣。”

单若泱轻哼一声,不曾与他过多计较。

这个世道看不起女人的男人比比皆是,委实犯不着跟这些高高在上惯了的男人口舌计较,说一千道一万也不如到时候以实际行动惊掉他们眼球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