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片唇瓣贴在了一起。
江昭的唇软得不可思议,像是还未成型的布丁,吉利丁教这份甜点微凝,却因着时间未到,轻轻一戳便散开了。
一点如兰般的香气袭了过来。
骆俞尝到了他唇瓣的味道。
但还不够。
那还远远不够。
他还想要尝到更多滋味。
江昭原本打算轻轻碰一下便离开,观骆俞的面色似乎也是这样打算的,谁曾想一亲上去他便后悔了,双手死死箍着他的腰,不愿教他离去。
他一急,忙挣扎起来。
再耽搁一会儿外面的电话便会断掉了。
那这样他主动亲骆俞的意义在哪里?!
他不能白费功夫。
思及此,江昭剧烈挣扎起来,双手拼命去推骆俞。
“够了……够了骆俞!别再亲了,我要去接电话了!”
他的力气远不及骆俞,好几次眼看就要挣脱开了,却每每失之交臂。
“骆俞!”
等到骆俞亲够了,客厅的电话已经自动挂断。
江昭生气了。
他看向骆俞的一双瞳眸亮得进人,里头像是燃烧着的、猛烈的火焰一般,恍惚要将他燃烧殆尽。
他的唇也是鲜亮的色泽,之前是浅粉,现在却被吮出了艳红。
美得惊人。
骆俞的眼神有几分强行压抑的渴望。
江昭看不到他眼中的自己,倘若他能看见的话,便会发觉——
此时此刻,他正在发光。
江昭夺门而出,捡起客厅的手机看了眼,上头的来电显示是林玉韵。
应当是看见他一直没有回家,林玉韵担心了所以才会打电话来。
可惜他没接到……
想到这儿,江昭下意识看了眼身旁跟过来的男人。
“骆俞,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过来接电话?”
骆俞垂眸,“我让了,是你自己没接到。”
江昭:“……”
就很气。
还不能和罪魁祸首计较。
超气,白白让他压着亲了好久。
江昭犹豫了下,正要把电话拨回去,屏幕一暗,来电铃声随之响起。
打过来的仍是林玉韵。
江昭走远了些,站在阳台的玻璃门附近接通了电话。
“昭昭,昨天为什么没回家?”
陡一接通,那头传来的便是询问,声音依旧温和,却能从中感受到一股冰冷,透过电话也能感觉到出他的气恼。
江昭被骆俞闹了一通、有些烦闷的情绪在听见这道声音时转变为了低迷,微微垂头,目光落在了玻璃的一点灰尘上。
“我在朋友家里,最近有点事,我就不回家去住了。”
“什么朋友?我认识吗?”
“一个不怎么熟悉的朋友,林哥不认识他。”
对面沉默。
他不说话,江昭也不说话。
无言的沉默长久地持续着。
他们在这场沉默中领悟了什么,彼此变得心知肚明起来,却谁也没有告诉谁。
半晌,林玉韵率先开口:“昭昭是不想回家,还是不愿意回家?”
江昭心想,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更何况,那个地方并不算他的家。
那只是蜘蛛用致命的毒气、粘稠的蛛网和盛大的谎言编织出的一场……虚假的美梦。
他不愿意活在这场虚假中。
哪怕他将要面对残酷的真实。
江昭抿了下唇,“没有,只是和朋友很久不见了,在他这里玩几天。”
林玉韵追问道:“具体几天,到时候我好去接昭昭。”
江昭被他问得心烦意乱,随口说了一个五天,那头的林玉韵答应下来,声线依旧是温和如玉的,好像是正常关心弟弟的暖心哥哥一般。
“昭昭长大了,有自己的朋友,我不会阻拦昭昭社交,只要——昭昭不会忘记回家就好。”
“昭昭好好玩,钱不够了可以跟我说,——五天后。”
他明显地停顿了下。
“我亲自去接昭昭。”
江昭有些敷衍地点了下头,而后才反应过来来对面的人应该看不见他的动作,唇瓣微张。
——他的唇缝中忽然插\进来一根手指。
江昭一愣。
他抬头。
骆俞用指腹按压着他上唇的唇珠,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好像是得了新玩具的小孩儿一般,不愿意将独属于自己的东西交出去。
“别……”
那根手指趁着他说话时开合的缝隙径直朝着里头去了,一点温热触上他的舌。
湿润的口腔很快便将干燥的指腹浸湿。
骆俞却像是玩上瘾了一般,任凭江昭怎么跟他使眼色都不抽回手。
江昭怒向胆边生,雪白的、贝壳似的齿尖咬了下那根作乱的手指“”。
他没控制好力道,含着怒气的第一下便尝到了血腥味。
很淡,大抵是破了个口子。
江昭的胆子好像破皮的伤口一般,同这滴血珠一起消逝。
他小心望着骆俞沉郁的神色,几乎以为他要生气时,骆俞却唇角向上一挑,蓦地笑了下。
“别咬我。”
江昭愣住了。
他的耳廓酥酥麻麻,被这含笑的一声唤的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骆俞的声音一向是悦耳的,但其中隐含的阴沉和怒气却是不容置喙的,哪怕是天籁,听在耳中也有如地狱传来的声音一般。
他方才一笑,声音中的沉闷冰冷像遇上了日光一般,飞快化了,里头蕴含的是满满一腔连骆俞也不曾察觉到的温柔和宠溺。
好像他不是被人咬了。
而是被心上人赠了一个吻。
江昭听不出深层次的意味,只本能觉得骆俞的声音不知怎么变得格外悦耳起来。
“你别打扰我。”
骆俞面上的神色一敛,复又恢复到了方才冷淡的模样,好像刚才的笑和声音都不是他一般。
他抽出手指。
指腹偏侧边的位置是一个极明显的咬痕,正中央被咬破了表层肌肤,里头的血不断往外渗,很快便在他指腹上形成了椭圆的一滴圆滚滚的血珠。
好像是他在捧着这枚血色的珍珠。
“你咬的。——你把我咬伤了。”
话是这么说,江昭却没从他的语气里听见一丝一毫的不愉,反而像是在对待捡来的流浪猫,声线平和中透着亲昵。
骆俞怎么忽然间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他盯着那滴血珠,好像被蛊惑了一般,眸中带上了些惘然。
不等江昭想清楚,耳边突兀传来一道声音,“昭昭?”
他回头,屏幕上俨然是正在通话中的界面。
江昭瞳孔骤缩。
他忘了!
他竟然把林玉韵忘了!骆俞这么一闹,他的心神登时被吸引过去,自然也忘了还在和林玉韵童话的事。
要是林玉韵听见了刚才的话……
江昭呼吸一窒。
他只能祈祷林玉韵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说话,是在忙吗?还是不愿意让我去接你?”
“没有!我在忙!”江昭匆忙回答道。
他的注意力回转到林玉韵身上,手猝不及防被人拉住。
拉住他的那股力道很大,他被拉得往前栽去,恰好摔进了骆俞怀中。
一股格外清晰的松香味传进鼻腔,骆俞将下巴搭在了他的后颈,而后轻声喃喃道:“你身上好香。”
被呛了一鼻子松木香的江昭想说:你身上才香好嘛!
两人一同栽在柔软的布艺沙发上,骆俞从后完全将江昭搂入怀中,手脚并用死死桎梏住他。
手机在方才那一遭翻滚中不知掉到什么地方去了。
江昭心里想的事被突如其来的一抱彻底摧毁了思绪,有些生气地抬头。
对上骆俞明显不悦的面色,他那点生出来的怒气又悄无声息散去了。
“你先松开,我找下手机。”江昭伸手去抓桎梏住他身体的手,奈何他和骆俞的力气差距实在太大,根本掰不开。
“为什么和别人打这么长时间的电话?”
骆俞咬了下他的耳尖,在光洁的耳尖上留下了一点齿痕,声线冷淡道:“惩罚。”
“……”
什么什么跟什么???
他打电话哪里长了?再说这也不关骆俞的事啊,他为什么可以堂而皇之的用那张脸说出这种无赖的话?
他都、都——不要脸的嘛!
敢怒不敢言的江昭瞪圆了眼,话在舌尖滚了一圈,又被他咽下去了。
好气。
最气的是他还不能光明正大地说自己生气了。
就——超气。
江昭好说歹说,勉强哄得骆俞松开了点手,教他能从地上把手机捡起来。
大抵是他这边长时间不回复,通话已然被林玉韵挂断了。
他的目光停留在通话记录上,眸中浮出懊恼。
没能从不知真假的江父身上问出关键,林玉韵这边也疑似听见了他和骆俞的对话。
要是林玉韵听出这是谁的声音……
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幸好他之前为求保险,没让这两人见面,最多只是他给骆俞打电话时,林玉韵透过他单方面听见了骆俞的声音罢了。
江昭想着,刚要起身,身后的男人便搂住了他的腰,将他往后用力一带。
他又摔回了骆俞怀中。
并且比之前被缠得要更紧了些。
“……”
江昭不懂精神病患者在想什么。
他大概这辈子都懂不了。
“下次,不准和他打电话。”
勒令的声音传来,江昭听得满脸茫然。
——为什么?
他几乎将这句话问出声来。
“我讨厌他。”骆俞道,说话时吐出的热气悉数喷撒在了江昭侧颈。
江昭不解,“可你没见过他。”
“我见过。”
骆俞准确无误道:“七月二十七号中午十二点零七分,他坐在一辆黑色的私家车上,驾驶座,戴黑色口罩,压住了鼻梁。后来他跟了我们一路,我们吃饭时他在外面一直看我们,你出去餐厅后乱跑,他跟着你跑了两条街。”
江昭闻言一愣,下意识想要掩饰道:“你怎么知道那是他,那是江家的司机。”
“是他。”骆俞肯定道。
——只会是那个人。
他调查过江昭身边接触的所有人,能说出来接江昭这句话的不超过两个。
江家的司机一共三个,轮休制度,但平均年龄在三十五岁以上,那天跟着他们的是个瘦高的年轻人。
除了林玉韵,不会有别人了。
骆俞讨厌他。
反过来也同样。
江昭对他们间的暗流涌动悉数不知情,那天中午,江昭抱着他上车时,停在阴凉处的那辆车内投来了一道阴冷的目光。
骆俞不是好人,自然看了回去。
“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讨厌他吗?”
江昭有些心虚,原文中说反派对主角受一见钟情,他们这算是见面了吗?应该算吧,但主角受戴着口罩,还隔着这么远的距离。
难不成,真爱没有距离?
隔再远也能看的见?
他打了个寒颤,——那太离谱了。
他预想过两人相见的无数种可能,但唯独没想到,骆俞会说他讨厌主角受。
他不禁疑惑,这是因为没看清脸吗?
“你很关心我为什么讨厌他?”
江昭本能点了下头。
骆俞蹭蹭他的面颊,像是只粘人且爱吃醋的大猫,满带醋意地将脑袋埋在了花心的主人身上。
“他身上有我讨厌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