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轻聿微微蹙眉,觉得有哪里不对,却想不出问题在哪。于情于理,殷离情都该与他知会一声再离开。
哪有急成这?样的事?呢?还说要让他在这里等着他回来,明明他在这里也没有其他什么要紧的事?情了,就不能一起走吗。
“……真是翅膀硬了。”
江轻聿心下虽奇怪,但也知道以他和对方的遁速之差,现在追过去也看不到影了。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咕哝一句后,他便暂且将这?件事情按捺下来,打算做完后一件事情后便回去清衍宗找人。
祁琏既然回来了,江轻聿又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便不再与他们打扰,准备去寻宫闲把先前收过的对方的那滴精血还回去。
听江轻聿说明去意后,江云奕却没有立刻放行,而是把他拉到了跟祁琏远一些的地方,低声道:“面鬼的事?情,你顺道也跟他说一下吧。”
“你自己怎么不去?”江轻聿睨他一眼,“你不是他的长辈吗?”
“见面总是会有些尴尬的。”江云奕叹气,“而且我的事?情不好与他说的太详细,他好像误会了点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看到江云奕提起这件事情便大感头痛的模样,江轻聿倍感同情,拍拍他的肩膀答应了他。
这?里严格来说是潮生阁内单独开辟出来的空间,与潮生阁内部是以阵法相连,江轻聿想从这?里直接去往潮生阁,便只能让祁琏送他。
经由传送阵进入潮生阁内部后,江轻聿便直接循着记忆里碧清阁的位置找了过去。碧清阁是阁主所在的位置,而明溪真君自成为了代阁主那日起,便早早的搬了过去。
这?倒不是她对祁琏不尊重,而是祁琏亲自要求的,因?为这样比较方便。
而江轻聿既然是要去找宫闲,那么身为明溪真君亲传弟子的温清渺自然是同样住在碧清阁的。
一路上,江轻聿遇到了不少好奇着打量他的潮生阁弟子,也有一些对他的身份产生疑问想要上前的,但俱是在感应到他的修为以及看到身上祁琏给的令牌后便退了回去,那么好奇的目光也大都转为了敬意。
江轻聿对潮生阁并不陌生,甚至可
以说是熟悉,虽然很多年没来,但潮生阁也并没有进行什么大规模的翻修,是以江轻聿很快便走到了碧清阁。
阁外?自然是守着两位守门弟子的,江轻聿使令牌给他看了看后,对方便进去与他通报了。稍等了片刻,江轻聿便见到宫闲跟在那位弟子的身后出来。
“前辈。”
因?着有外?人在场,宫闲并不好直呼他为尊上,便模糊了一下称谓。而现在江轻聿修为要比他高一些,是以叫前辈并无错处。
江轻聿应了一声,跟着他一同进去,宫闲将那名引路的守门弟子打发走后,便带着他去往自己的住处。
其实于理来说,别派弟子前来拜访是要先去觐见阁主或是掌门的,但江轻聿已经见过祁琏,这?道程序便可以省下。再说以他原本的身份,明溪还当是他的后辈。
“你不打算恢复身份吗?”左右无人,江轻聿便直接问了出来,宫闲这次出来见他,身上穿的还是女装。江轻聿继续道:“现在你已经不用再继续隐藏身份了。”
“过两天吧,也不急。”宫闲摇了摇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看起来有些失落,“有些时候,我反而有些分?不清……”
话说到一半,宫闲便住了口,眉宇轻轻蹙起,“……抱歉。”
谈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他所住的楼外,宫闲走到楼下时,下意识的抬眼望了一下二楼左侧的方向。江轻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见到那里开着窗子,窗前却没有人。
江轻聿收回目光,跟着他一道进去,坐下后,便将面鬼已经被解决的事?情告诉了他,末了道:“云奕他……,应当是不知道怎么见你,才没有让你过去。”
“是么。”宫闲给二人分别倒了杯茶,端起自己那杯,垂眸望着茶面,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杯壁,“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见他。”
江轻聿看他这?副模样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但他又不擅长开导别人,想了想,也只能先说正事?。
“我跟云奕商量过了。”江轻聿把自己跟江云奕先前的谈话与他讲了讲,将自己保留的那滴精血取出来给他,“收回去吧,以后同道相称便好,你若是不习惯,便继续叫前辈也好。”
看着宫闲将那滴精血
收回去,江轻聿便作?势打量了一圈,再装模作样的问道:“楚风逸呢?”
提到这个名字,宫闲显而易见的有了些许不自然,借喝茶掩饰了一番,“方才看二楼他不在,大概是去哪里练剑了吧。”
既然已经切入话题,江轻聿便也能顺着问下去,“你们?”
宫闲道:“……他都知道了。”
“吵架了?还是生气?”
“……都没有,他很平静。”
可是平静反而是最大的问题,有情绪还能代表在意,完全没有情绪反而会更加让人不安。
江轻聿一看这?情况便明白宫闲当初没有听自己的意见去与楚风逸坦白事情,所以后来在宫闲与江轻闲甚至是温清渺这三个身份都是同一个人的事?实暴露出来后,楚风逸受到的冲击便成了加倍的。
“往好点想。”江轻聿安慰他道:“至少他现在还留在你这?,没提要回去的事?情呢。”
“……他醒的第一天就提了。”宫闲道:“我说他伤没好全,不合适长途跋涉,又让师尊来劝过他,才把人留住的。”
这?下江轻聿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喝茶。楚风逸的性格其实很简单,他看事?情的心态很澄澈,有一片赤诚之心。而宫闲反而属于那种玲珑七窍的类型,两人个性相差甚远。
况且楚风逸执意要找人也只是因为想要弄清楚自己生身父母的事?情,也不是对宫闲有什么心思。
想到这件事,江轻聿便问他,“他父母的事?情你与他说了吗?”
宫闲点了点头,不等江轻聿再说,他自己反倒先开口了,“其实这?些天我也算想开了些,本来就是我做错了,他不想理我也是应该,现在他的伤也好了……”
“罢了,我现在便去请师尊来与他说回去的事?情吧。”
说着,宫闲便放下杯子起身,江轻聿也跟着站起来,与他一道往外?走,临出门前,江轻聿略想了想,不确定的道:“也许你与他道个歉,他便能原谅你了呢?”
宫闲微微一愣,脚下的步伐也顿住,“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江轻聿越想越觉得楚风逸就是那么一个简单且执拗的人,他道:“你们回来这么两天,你跟他道过歉了吗?”
宫
闲直愣愣的摇头,这?动作看起来有些呆傻,与他往日里的模样大相径庭,“……没有。”
“你方才自己也说你做错了,那怎么不道歉?”
“我以为他……不想原谅我,也不会……愿意听。”
“你不是要去找你师尊么,正好趁路上也能想想。”江轻聿道:“要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上次在临阳城的客栈时,江轻聿也与宫闲说过一样的话,让他自己决定要不要与楚风逸坦白。而当时的宫闲选择了咽下,不知这一次,宫闲的选择会不会有改变。
与宫闲分别后,江轻聿便直接离开了潮生阁。现在时间还早,他现今的遁速虽不及殷离情,赶一赶的话,还是能在太阳落山前回到清衍宗的。
——
殷离情进入清衍宗的地界时,时间将将到了晌午,烈日悬在正中,照的人影缩成脚下小小的一团。
沿途遇到的弟子并不多,更没有人赶上前与他搭话,是以殷离情一路畅通无阻,以最快的速度从最外?峰直接进入了清然峰的正殿,到达了云景仙尊的面前。
云景仙尊此时恰好没有出门,正坐在位置上装模作样的看底下刚送上来的玉简,这?些一贯是由方知行处理?的,近些天偶尔也会分?到他这?里一些,美名其曰互相分摊。
“师兄。”殷离情略微俯身行礼。
“诶?”云景仙尊见到他时面上有些惊讶,“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他探了探脖子朝殷离情身后的殿外看了看,“师侄没跟你一起?”
“没有。”殷离情直起身子站好,“这?次回来,我是有事?情想问师兄,还请师兄认真对待。”
殷离情语气沉着,面上的表情也显出了几分?严肃,更是用上了请字。每一点都充分?表明了他对于接下来要问的问题的重视。
云景仙尊见状,也略微肃容,坐直了身体,点头道:“你问吧。”
“师兄可曾去过离渊?”
“去过。”
殷离情继续问,“为何而去?”
云景仙尊继续答,“找人。”
几乎是云景仙尊话音刚落,殷离情的下一个问题便紧跟着发了出来,“找谁?”
“师弟。”云景仙尊叹气,从座位上起身朝下走来,越过他身边,在距离他
三尺的地方停住,回望道:“你想问的我大概清楚,我现在也能回答你,确实是你想的那样。”
殷离情没有动作,背对着他,只是头略低了些,垂眸看向地面,不知是在想着什么,良久,才出声道:“我想问为什么?”
云景仙尊继续道:“你也许不能理解,但我是在拨乱反正,我只是想让一切回到正轨。”
“什么是正轨?”
不等云景仙尊回答,门口便又有一道声音响了起来,是方知行的,带着些许嘲弄,他道:“命线的样子,便是正轨。”
殷离情回头看过去,目光隐含审视的打量着他。
方知行依靠在门边,懒懒散散的回望回去,周身气度是与他旧日里的习性不太相符的。方知行唇边勾着的弧度更深,他看向云景仙尊,“你不如直接让他看看,你那好师尊都做过些什么。”
云景仙尊眉宇轻蹙,“这?与我们要做的事?情无关。”
“只要结果?一样,何必拘泥于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