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义廷笑道:“太傅高风亮节,随他做事,确实获益匪浅。”
宋问道:“我是说你。”
太傅是不是关心这里宋问不知道,但王义廷此刻最关心的,的确是这群农户。
正是户部立功的大好机会,谁人不上赶着在功劳簿上添个自己的名字?他却在这里做一些看似无所谓的事情。
其实此事户部是能帮上忙,但能帮的不多。账册里记载的恐怕不够详细,否则也不会三年来都没看不出什么端倪。由大理寺与御史台直接入手审问,才是最快的方法。
太傅还要协调各部事宜,其他人忙什么呀?瞎忙活呗。
王义廷被她忽然一夸,微愣:“额……”
林唯衍先问道:“什么意思?”
“嗯……”宋问想了想,切换到林唯衍的层次,说道:“要乐于助人?”
林唯衍了悟点头。
宋问对他倒是颇有好感:“打扰您做事了吗?”
王义廷:“言重,倒是没什么紧要的。宋先生是找我有事?”
宋问指向一旁的茶寮:“聊聊?”
王义廷:“请。”
林唯衍却没跟上去。
走到搬米的那差役身边,拍拍他的肩。
差役满头大汗转过头,问道:“有事儿?”
林唯衍将身后的长棍解了,递到他手里。
差役懵道:“这是做什么?”
林唯衍:“帮我看着。”
差役才反应过来,不悦道:“这忙着呢,小孩儿到一边去。那么多米车米看见吗?”
林唯衍不屑一笑,徒手拎起两袋米,往肩上一扛。再徒手拎起两袋米,往腋下一夹。高冷回头,问道:“搬去哪儿?”
众人瞠目结舌。
差役手一抖,将他的长棍摔到了地方。
林唯衍不悦道:“你这人,怎么这样?”
旁边农户:“这……这孩子……”
王义廷听见动静回头,看见此景,也是大惊:“他……”
宋问道:“他在助人为乐!待会儿记得夸夸他!”
王义廷:“……”
杂役端了茶过来,给二位倒上。宋问叩叩桌子,将对面人的注意力拉回来。
宋问道:“少有官吏,像您这样耐心的。”
“种田也是不容易的。他们担惊受怕,不是没有道理。”王义廷唏嘘道,“怕来个大风大雨,收成就没了。有收成,怕今年的价格要跌了。价钱不跌,还要算算今年的税赋。更怕自己累倒了,生个病,那就什么都别说了。”
宋问道:“王侍郎对这些很是了解嘛。”
王义廷:“还可以,切身体会过而已。”
宋问道:“您还切身体会过这些?”
王义廷解释道:“我自小与我外祖父在乡下长大。之后才回的长安。”
宋问点头道:“原来如此。”
两人喝了口茶。
宋问又道:“王侍郎缺钱吗?”
王义廷一愣,道:“宋先生缺钱吗?我倒是也不多,但俸禄都存着。”
“不,我以为像王侍郎这样的人,人中龙凤,应当更……”宋问咬着手指,看他着装,很是不解道:“嗯……没想到这般朴素。”
王义廷委婉道:“我自幼没怎么见过父亲,十多岁才回的家,上面还有两位哥哥。”
“哦,明白明白。”宋问拍他肩膀道,“可偏偏,最有出息的那个却是你,对吧?”
王义廷惭愧道:“宋先生莫要玩笑了。只是运气好,受太傅赏识而已。”
王义廷不想再说这些,转了话题道:“宋先生对这次米价的事情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宋问道,“恶劣?”
王义廷点头道:“确实很恶劣。若非先生慧眼如炬,这些农户就要遭殃了。”
宋问笑道:“哦,我不是说那个砸价的人,我倒是觉得他很聪明。”
“再聪明也比不过宋先生。一切都被您料中了。”王义廷想到此事,有些愠怒道,“不管他本意为何,本性自大,才会兵行险招。若不是朝廷应对及时,早有准备,农户暴动,后患无穷,就不只是长安城的事了。”
宋问笑道:“我发现那是因为他想让人发现。如果做这事的人是我,他肯定也能发现我。也正是因为有危险,才需要胆魄。天底下有几件绝对安全的事呢?”
王义廷发现二人见解有所偏差,未免争执,便道:“不说这个吧。我向云深书院的学生,问了些您课上的内容,只是还一知半解。有些东西,想亲自向您讨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