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温柔眷恋 饯冬 5197 字 8个月前

她一哆嗦,站直身子后下意识把协议往身后藏,“我我有耳环掉进来了。”

她说谎的速度简直要赶上他了,不用过脑就能编的像样。

宋枳豪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是有急事,动作很快靠近她,靠近她的时候还顺带把桌子上的相片盖起来,接着打开抽屉,取出一支笔,推住她往门外走,“先出去,等我回来帮你找。”

她愣了愣,任由他把自己推出房间外,还想问些关于他父母和房子的事情,但话到嘴边,很快又被别的事情耽搁。

他手里拿着一支笔。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只录音笔。

夜里七点半,北京东路,某蝉怀石店门前。

帆布鞋踏过路边残有的湿漉漉的雨水潭,撕碎里面倒映出的缕缕红蓝色灯光。

张雪頔偷摸跟着宋枳豪的保时捷来到这里。

她记得这是家高档餐厅,人均消费两三千那种。

出门匆忙,没带钱包,张雪頔不确定自己的支付宝里拥有这么多钱,站在店门外望而却步几秒钟,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去。

大不了叫宋枳豪来捞她,前提是他们俩各自做的都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服务生领她在日式屏风后面的座位上坐下,巧合而已,从她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宋枳豪的背影,以及,坐在他身边的男人。

她见过那个大叔。上次去artist找宋枳豪的时候。

彭定国应该已经来了很久,也不知是喝了什么,圆润饱满的脸上布满红色,宿醉的红,“瞧瞧,我的救命恩人来啦?”

宋枳豪微笑,拿起提前点好的清酒,“是我得多谢您,为刚建立的小公司增瓦添砖了。”

这些对话张雪頔自然是听不见的,毕竟,他们之间相隔的距离太远太远。就和他们两个人一样。

她企图从彭定国的口型里看出什么,可惜,未果之前,服务生阻断她的视线。他上了一碗透明的液体,又说了几句日语。

张雪頔就这么盯着他,快速的眨眼睛。

她听不懂日语。

服务生以为她对他的介绍感到好奇,笑弯了眼睛,愈发热情的介绍。

她也没好意思打断。

心里却是着急得紧。怕服务生离开之时,宋枳豪已经离开。

好在他们之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谈,没那么快离开。服务生走后,她的视野又敞开大半,重新把注意力移动到彭定国的口型上。

似乎聊到什么非比寻常的话题,隔着远远一段距离,她都能感受到彭定国的情绪有多激动,与这周遭的清雅秀丽是格格不入的,一张一合,语速飞快。

一分钟内,张雪頔猜想彭定国说了不下一百个字。

其中,在说到某两个字的时候,他停顿了下,被她捕捉到了。

好像是......刹车?

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彭定国的嘴唇上,她没注意,口干舌燥之时,喝了服务生端来的那一碟梅子酒。

当然,比她更卖力工作的,是男人西装口袋里夹着的那支录音笔。不过现在,宋枳豪准备让这支笔休息一下,因为他已经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内容。

而就在长指触上笔帽的前一秒,彭定国下面的话打消了他这个念头。

削瘦的手腕不露声色为之一颤,年轻男人面无表情拿起刚放下的酒杯。

“他可不是个好东西......”彭定国打着醉嗝,“你也别太信任他了,否则啊,就会落得个和我一样的下场。”

“反正事情都闹到这个地步了,既然他不管我的死活,我也不管他的。”

其实彭定国来这里之前就有点醉了,说来也怪,公司里好几个不太熟悉的同事今天都找他喝酒。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让他说话不带把门,自然,也可能是他压抑太久自发表露心声。

宋枳豪更倾向于第二个回答。

“他可不止谋杀了竞争公司的宋总和宋总夫人。”

中国的白酒混合着日本的清酒,在彭定国肚子里翻云覆海,愈发叫他上头。

“他多心狠手辣一个人啊......我可告诉你。”

“他还亲手谋杀了自己的夫人,当年artist的正牌老总。呵,你仔细想想就知道了,为什么张幼珍死前莫名其妙被人买了那么多份保险?要么说有钱就是天王老子呢,花销大半保险金给局子里,这不,立马洗清罪名了?分到一大笔保险金不说,还白捡一家上市公司。不然,他靠着他那农村出身,凭什么这么快爬上山顶?”

这算什么?

......出乎意料的收获?

宋枳豪不晓得把这件事称为收获算不算合理,合理在他又多一份陆雪松的罪证,不合理在......真相揭晓的那一刻,可能真要让小孩伤心。

前菜吃了小半,他便没了兴致。“嗵”一声,看着彭定国醉倒在桌上的画面,宋枳豪伪装的笑立刻冷下去,勾起手腕,杯中透明液体一饮而尽。

张雪頔不记得自己昨天晚上是怎么回家的,只记得昨夜在某蝉喝了那碗服务生端来的饮料,就有种踩上云彩般晕晕的感觉。

然后,她就不省人事了。

明明是周日,但早晨七点,她就醒了。捂着头痛欲裂的脑袋。胸口有点闷闷的不适感。下身也是。

她强行遏制住呕吐的,冲去厕所一看,果然,如她所料,生理期到了。

内裤上洇着圈圈血迹,用触目惊心都难以形容。

她都不知道是怎样的睡姿能造就这样登峰造极的蹉跎血斑。

好累。不想了。

拿出一片卫生巾贴上,她走下楼梯,寻寻觅觅,寻找李阿姨在哪。

一般这个时候,她身体总容易乏,又不想告诉男性,只能找李阿姨讨杯红糖水喝。

陆雪松和宋枳豪正坐在客厅里吃早餐,看见张雪頔的时候,陆雪松沉声道,“过来吃早饭。”

她机械地走过去,在习以为常的座位上坐下。很难不注意到,在盛着三明治的白盘旁边放着一杯淡红色的液体。显然,那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红糖水。

她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双手抱起杯子抿了一口。暖暖的,甜甜的。很快,味觉上的刺激叫她忘了李阿姨周末不上班。

陆雪松在切盘子里的培根肉,“最近课业很紧张?”

她并不是很想搭理他,一口一口继续喝红糖水,找夹缝回答他,“还行。”

陆雪松对她的口吻感到不快,放下叉子,皱眉看她,“那你成绩为什么下滑了?班主任给我打过电话了。”

“你怎么不学学别人家小孩啊?”

她没出声,心里小小声抱怨一句。

那你怎么不学学人家父亲......你怎么不去死啊。

她不是不知道这句心里想想的抱怨真有一天会成为现实,毕竟,是人都会死。但她却怎么也想不到,一天后的早自习,就是宣判死刑的那一天。

乌云低的不像话,直直压在她头顶。早自习且刚开始十分钟,班主任把她从教室里叫出来。他领她来一个偏僻的安全楼道,表情隐隐有些不忍,“雪頔,你家里出了点事情。现在马上收拾好书包回家好吗?”

她动了两下睫毛,疑惑,“什么事情?”

班主任不打算让自己做这个告知真相的恶人,闭口不谈警察打来的那通电话,只是重复,“你赶紧回家。”

她能看出事情的紧迫和严重,否则,班主任也不会和校长打报告,请假亲自送她回家。

到底发生了什么?

车窗外暗的不像话,雨点扑在玻璃上,如狼似虎,她认出这不是回家的路。

警察局里到处充斥着严肃和庄重,在这座城,有太多未知的案件正在发生,措手不及,令人惋惜。

班主任打着一把很大的黑伞,一直送她到一个女警官面前也没准备离开。

“你就是张雪頔吧?”女警察看起来很忙,手头上的案件让她焦头烂额。

“是。”她回答。

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之际,余光看见张旖白坐在旁边。

估摸着一些细节或许会毁了一个父亲在孩子面前苦心经营的形象,警察把原本想说的话咽回去,“小姑娘你放心,现在只是审查阶段,你父亲有没有犯错误是未知的。他不一定是坏人,但是,”

女警顿了顿,“如果结果证明他真的是坏人,请你也别太难过了好吗?”

......做错事的人是陆雪松?他干什么了?

张雪頔皱眉,似乎还没感受到这件事的严重和真实性,语气平平,听不出激动和波澜,“可以告诉我他具体做错了什么吗?”

受人委托,女警只告诉了这个年轻姑娘一半真相,就像刚才告诉张旖白那样,“陆雪松涉嫌多年前一起谋杀案……”

“根据我们目前接收到的证据,他将一对夫妻的交通事故伪造成酒驾,并私自贿赂了警察局长。”

话音落下,她沉默。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应,只愣在原地。

哪怕他是位再不成熟的父亲,她也没曾想过,他会杀人。

“先去那儿坐一会儿吧,我等等和你解释。”警察还算体恤她的情绪,指了下张旖白的位置。

她不说话,呆呆走过去,脑子里是与表面上截然相反的高速运转。

她在张旖白身边的位置上坐下,眼神呆滞。

背景嘈杂的警察局里,人来人往,只是她所坐的那一角,独属于脱离尘世喧嚣的静。

“这是十几年前的案件。”沉默很久,张旖白率先打破僵局。

“他们告诉我,最近才有人送来证据。”

张雪頔还没处理好情绪,只是木讷坐在原地,双唇微张,胸腔逐渐激烈的起伏跌宕。

张旖白继续说,“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送来证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