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是谁,咱们总要去建康城一趟的。”图恩不想讨论这个话题,“淮阴也来信了,这次去建康,顺便去看望一下吧。”
“都依你。”王怜花携图恩顺长江而下,一路船队浩浩荡荡,对外展示了新占领蜀中的王惜实力有多强。展露肌肉之后,无人敢对他和图恩的婚事指指点点。
被卫队护送着入城的时候,王怜花的精锐卫队也让建康人眼中一亮。身姿挺拔、精神饱满,骑马护卫在两边,每匹马马蹄落下的节奏都一样,跟在队伍后的侍卫横看成条竖看成线,步伐一致,数百人一起踏步,却只有一个声音。这样精锐的卫队,此时的人何曾见过,心中升起无限感慨,怪不得一年之内就夺回蜀中,怪不得二十出头就能坐上刺史之位。
是的,见到如此精锐卫队,没有人再心存幻想,以为能从王怜花口中夺食。
王怜花到建康,依旧住在自己的老宅。除了拜见族长和岳父王献之以外,再不出门。既不到谢安这等权臣家中拜访,也不到褚太后娘家这等在宫中说得上话的家族旁敲侧击。王怜花和图恩安安静静等在老宅,这小宅子已经配不上王怜花如今的身份权势,可不论族中怎么邀请,他还是住在这小破院子里。
“阿父,你的腿疾,以我目前的医道不能痊愈,只能好转。”图恩收了诊脉的手,走到旁边矮几跪坐下来,提笔写下药方。“一剂内服,一剂外敷,外敷的药材不好找,我会做好了再送回来。若是阿父愿意,王怜花的医术在我之上……”
“不必了。”王献之拉过薄被盖住自己的双脚,床边摆着好几个炭盆。他的免疫力也下降了,在冬日,若是没有炭盆熏炉,根本无法生活。
图恩沉默,刚开始的时候,王献之连她都不想见。图恩把药方递给等候在一旁的桃叶,又走到王献之床边坐下,拿小刀、清水、锦帕过来,为他清理创口。
王献之的腿疾是当初故意艾灸失败造成的后遗症,外伤感染发,反复溃烂。这么多年,外伤逐渐演变成内伤,从皮肤一直坏到肌理,再到骨髓,以目前的医疗技术,图恩没办法治好。若是王怜花内力配合金针,说不定有治愈的可能。
可惜……
“我为阿父腿疾研制了一种麻纱布,柔软、透气、轻薄,穿在脚上不会粘连溃烂处,也不会刮痛患处。我交给桃叶了,阿父穿着试试,若是觉得好,我再送。”王献之不理她,图恩自己搭梯子找话题,又笑道:“今日雪后初霁,正是踏雪寻梅的好天气。轮椅已经完工了,阿父想出去瞧瞧园中的红梅吗?这样的好天气,与上巳节也没差什么,总让我想起祖父、阿父当年风流盛况,想起那篇《兰亭集序》。”
“桃叶,退下吧。”王献之突然开口,打断了图恩的喋喋不休。
桃叶带着下人鱼贯而出,屋中只剩下王献之、图恩父女。
“时至今日,你仍旧没有半点悔意吗?”
图恩轻笑,“没有。”
“即便王惜有才,也不能强迫你,只要你想,我可做主让你们和离,再嫁一名门世子不难。”
“没有逼迫,是我自愿的。”
“你当初年幼,哪儿来自愿,分明是引诱!”王献之一拍桌子,怒道;“王惜小儿,诓骗了你,他诓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