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原地休整,这座军寨却已无法住人了,到处是断壁残垣不说,参与收敛的每一位将士都学会了踮着脚走路。
他们分不清脚下踩着的是土地还是曾经袍泽,数千战马踏过之后,楚军也好秦军也罢,能够拼凑起来的尸首,远远没有消失的人数那么多……
手一挥,全军搬了家,至于原来那座军营,早在第一场大雨来临的时候就被泡透了。
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朝阳如血染透苍天,带来一场大雨为那些英灵送行,血溶于水,重新回归大地……
虞周站了很久,久到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多少时间,苦战得胜固然欣喜,但是谁都不能忘记、也不能抹杀胜利是由性命换来的这个事实。
簦笠浸透了,靴子里全是雨水,可他不在乎,虞周十分渴望这些来自上天的清凉感觉,可以提醒自己以后用兵更加慎重一些。
兵者,诡道也。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以诡道换取存亡,虞周没有心理压力,可是啊,取巧的经历多了总会心浮气躁,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例子太多了,由不得他不重视。
“子期,回去吧,陈婴他们该等急了。”
虞周还是没动,眼珠子转了转,开口说道:“陈婴带来多少人?”
“五百,登陆的只有五百,既然咱们赢了,后备的大军也就撤了,这次来的大多都是医士。”
“五百医士?我不记得公乘先生教过那么多徒弟啊?”
燕恒挠了挠头:“咳咳,说是医士,会拿着酒精往伤口上杵的都算……”
“那羽哥麾下应该有八千医士喽?胡闹!”
两个人快步走向新军营,到了伤兵帐外,虞周才发现燕恒跟自己打了个马虎眼。
营帐很干净,必须净手洁身才能进入,连自己这个主将也不能例外,忙碌的身影从不显得慌乱,一个主医围着数个帮手,干干净净的伤口、煮沸过的裹伤布、淡淡的酒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这些人真的可以胜任。
燕恒只想把自己骗回来别再淋雨……他得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