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根本顾不上这些,胡乱点头应下,从来不会有任何表情的脸因为担忧和心疼而微微扭曲,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紧紧盯着帮忙接生的稳婆和医者,恶鬼一样,凶神恶煞。
好在已经演练过好几次,稳婆才没被她吓晕过去。
要不是因为疼得厉害,瑶英差点笑出声,身下像是有把利刃在搅动,她疼得浑身发抖,忍着没有喊叫,稳婆教过她,现在叫的话待会儿可能没力气……但是实在是疼,她眼前一阵阵发黑,稳婆、医者七嘴八舌的叫嚷声离她越来越远,神智渐渐模糊。
哐当一声巨响,毡帘外的门被撞开,一道身影如闪电般冲进产房,扑到床前。
瑶英的手被一只宽大的手紧紧地抓起握住,“明月奴,我回来了……”
这道声音听起来很熟悉,可是罗伽总是镇定自若,清冷从容,绝不会用这种颤抖的、惊惶的音调说话。
瑶英缓缓睁开眼睛,汗水淌过眼皮,昙摩罗伽吻她汗津津的脸和眼睛,看去依旧平静,沉稳,握着她的手却在不停地发抖。
“我陪着你……别怕……明月奴……我在这里……”
他紧紧揽着瑶英,温和地安慰,语调慢慢恢复冷静,身上冰凉如雪,没有一点热乎气。
瑶英汗水淋漓,意识朦胧。
昙摩罗伽深邃的碧眸凝望着她,俯身,一声声轻唤她,清泠的嗓音透出一丝恳求。
不要出事,不要离开我。
他看透生死,悟透世情,心无波澜,却做不到割舍她,万水千山,日东月西,茫茫求道之路,失去她,他将了无生趣。
这样的场景在他梦里出现过很多次。这几个月他表现得平静从容,其实最忐忑不安的人是他,可他不敢也不能慌张,他是她的丈夫,应该承担起所有忧虑,不能让她跟着不安。
殿外一片喧哗声。
后殿忙得脚不沾地的宫人也看到空中的异象了,消息传进内殿,众人对望一眼,难掩惊诧。
昙摩罗伽抬起头。
明月奴义无反顾地嫁给他,他要让她无忧无虑地欢笑,和她携手共度一生。
两道熊熊燃烧的亮光从他浅碧色的眸中腾起,他镇定下来,指挥医者和稳婆,颤抖的手接过医者递过来的丸药,喂进瑶英口中,拨开她鬓边汗湿的长发,“明月奴,撑着,我在这里。”
音调宛转,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瑶英振奋精神,看他一眼,汗湿的脸上绽出一个笑容:“法师,好疼……”
昙摩罗伽的心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低头,和她额头相抵,“让明月奴受委屈了,加把劲,就好了……”
稳婆一声一声喊着,瑶英打起精神,想起昙摩罗伽之前一遍遍念叨的那些生产要则,跟着用劲,一阵阵强烈的剧痛后,耳边骤然响起稳婆惊喜的喊声:“出来了!出来了!王后,您再加把劲……”
哭喊声,惊叫声,欢呼声……瑶英心口一松,眼皮发沉,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明月奴……明月奴……”
一道磨缠的嗓音一直在耳畔打转,喋喋不休,一遍又一遍重复,瑶英想好好睡一觉,这道声音偏偏不肯放过她,她不知道哪里来的一把力气,一巴掌挥了出去。
啪的一声轻响,拍出去的手被轻轻地握住了,湿热的吻落在她手心。
“先喝点东西再睡,好不好?”
诱哄的、温柔得让她整颗心跟着发颤的音调。
她很信任这个人,不管身体还是灵魂,都可以完全向他敞开。
瑶英张开嘴。
温热的汤药送进她口中,她慢慢吞咽,喂药的人一点也不急,小心翼翼地喂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碗从她唇边离开,接着一双冰冷的唇落了下来,含住她的唇慢慢厮磨。
瑶英一觉好睡,好像做了很多梦,梦里光怪陆离,什么都有,不过梦醒的那一刻,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屋中黑魆魆的,唯有榻前一片朦胧烛火,静谧无声。
她躺在内殿另一间寝房的床榻上,盖着松软暖和的被褥,周身干爽舒适。
空气里幽幽的沉水香气浮动,昙摩罗伽盘腿坐在她身边,手里一串佛珠,保持着禅定的姿势,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眼圈微微泛青,神情憔悴。
瑶英不禁心疼怜惜,“罗伽……”
刚刚动了一下,昙摩罗伽立刻睁开眼睛,两道眸光落在她脸上,血丝如蛛网密布的碧眸一眨不眨,直直地望着她,生怕一眨眼她就消失似的。
瑶英嗓子干哑,咳嗽了两声。
昙摩罗伽醒过神,俯身抱起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单手拿起放在榻边暖着的水,倒了一杯,送到她唇边。
瑶英咕咚咕咚喝完一杯,长舒一口气。
他又倒了一杯,喂她喝了,放下杯子,手指抹去她唇边的水珠,送到自己嘴中。
瑶英呆了一下,她还没洗漱呢。
下一刻,昙摩罗伽低头吻她。
这个吻比瑶英刚刚喝下的蜜水还要甜润绵长。
等他放开她,她晕晕乎乎地问:“我生了什么?”
昙摩罗伽不禁低笑。
他喜欢她在自己面前一团孩子气的模样。
“是个王子。”
他低低地道,捧起瑶英的脸,拂开她鬓边碎发,仔细端详她,犹觉得不够,松开一只手,把灯烛挪到跟前,就着烛火看她。
生产的过程其实很顺利,从发动到生下来不到三个时辰,孩子也很健康,交给乳母去照顾了。瑶英疲累至极,睡了过去,所有医者都说没有大碍,他还是静不下心,一直守着她,寸步不离。
“身上疼不疼?”
他柔声问。
瑶英试着动了动,摇摇头,她睡了一天,精神好多了,“孩子呢?抱过来给我看看。”
昙摩罗伽扶着她:“孩子睡了,过会儿再让她们抱过来。”
他摇了摇床榻边的铜铃,殿门被人推开,侍女捧着热水等物进殿,他接了巾帕帮瑶英擦脸,给她换衣。
瑶英刚要赶他去休息,对上他专注的眼神,没有吭声,由着他服侍。
“饿不饿?想吃什么?”
他问。
瑶英胃里一阵空虚,仰起脸:“暖室还有鲜荷花吗?”
她突然又想吃炸荷花了。
昙摩罗伽失笑,手按在她后颈上,和她碰了碰额头。
直到此刻,他才感觉到心落回原处。
炸荷花很快做好了送上来,还有滋补的药膳,瑶英一口气全吃完,乳娘抱着孩子过来了,襁褓里裹着,小小的一团,皮肤皱巴巴的泛红,眼睛紧紧闭着,睡得很香。
昙摩罗伽接过孩子送到瑶英怀中,他抱孩子的姿势很熟练,也不知道是这一天里抱多了还是偷偷练习过。
瑶英看着襁褓里好像只有小猫崽大的儿子,心潮起伏。
真是她生的?
昙摩罗伽搂着瑶英和她怀里的儿子,细细碎碎的吻落在她发顶和鬓边。
他的明月,他和她的孩子。
……
第二天,瑶英才从缘觉口中得知莲奴出生的时候天降异象的事。
“整个圣城的人都看见了!各部酋长也都亲眼看见了,再过几天,消息会传遍王庭和西域!”
“民间都说,王是阿难陀转世,王后是摩登伽女,王子天生不凡,也是神佛降世!”
“王后,您不是喜欢吃炸荷花吗?传说这是因为王子曾端坐在佛陀宝座下的莲池聆听讲经,所以您才会那么喜欢吃炸荷花!”
“从昨天开始,王宫的宫门前挤满了人,都是赶来给王子送礼的……”
“佛寺僧人欣喜若狂,王名震西域,小王子肯定也天赋极高!昨晚僧人连夜翻阅经书查找记载,寺主还说要亲自来为小王子洗礼,王婉拒了。”
瑶英眼皮抽了抽。
万万没有想到,莲奴才刚刚出生,就有这么大的排场。
恰好也是这一天,几个准备前去中原的天竺僧人路过王庭,前来拜会佛子和瑶英,向礼官奉上他们从天竺带来的贵重礼物,得知王子出生,顺势说了些祝福的话。
传到民间,变成天竺僧人早就知道今天会有圣人降世,所以才会不远万里赶来圣城。
见过莲奴的人都说他像昙摩罗伽,毕娑更是言之凿凿地坚称莲奴和罗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语气之肯定,就好像他亲眼见过罗伽刚出生的模样似的。
几个月过去,莲奴不像当初那么皱巴巴了,白白胖胖的,面如秋月,一双澄澈的碧眸,看人的时候很安静,很少哭闹,乖巧斯文。
瑶英抱着逗弄他的时候,他睁着碧眸静静地望着她,有时候配合地笑一笑,凑上来亲她。
这下连瑶英也觉得他就像和昙摩罗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且连性情都一模一样。
种种传说不胫而走,连西州那边的杨迁和达摩都听说了,写信过来道喜,顺便问起异象的事。
李仲虔既欢喜又担忧。
他之前担心瑶英受委屈,王庭百姓如此爱戴她和小王子,他自然高兴,但是王庭百姓显然把小王子当成另一个佛子了。小王子还不会说话呢,传说里的小王子已经文武双全,武能降妖除魔,文能治国□□了。
瑶英给和尚生了一个小和尚?
家里有一个会念经的和尚还不够吗?
为了防止莲奴变成和尚,李仲虔决定亲自教授他武艺,为此,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棒、矛、耙十八种武器,他样样都准备了,还特意搜罗了很多新巧古怪的玩意,男孩子都好武,他要从小培养外甥习武的兴趣。
然而事与愿违。
在他按着中原风俗为莲奴举办抓周礼的那天,小家伙直接从满桌的弓箭、匕首、军符爬了过去,抓起一卷经书,抱在怀里不撒手了。
李仲虔目瞪口呆。
王庭侍从纷纷变色,交头接耳:“小王子果然和佛有缘!”
等莲奴能下地走动了,王寺僧人强烈要求来给小王子讲经,为小王子祈福,昙摩罗伽还是婉拒了。不过当莲奴表现出对佛珠、佛经的兴趣,能够端坐着静静听他和僧人辩经的时候,他也没有阻止。
夜里,他哄莲奴睡下后,搂着瑶英,轻声道:“顺其自然。”
瑶英点点头。
李仲虔没有气馁,和瑶英商量把莲奴带到西州去,等莲奴长大几岁再送他回来。
他保证能把莲奴教成一个活泼健壮的小郎君。
瑶英哭笑不得,道:“阿兄,莲奴还小呢!他喜欢什么就让他学什么。”
李仲虔长长地叹口气,看着不远处坐在昙摩罗伽身边的小莲奴,一脸失望。
和尚身边坐着一个小号的小和尚。
看来他真的要有个和尚外甥了。
……
天边刚刚浮起鱼肚白,缘觉就醒了。
他起床梳洗,就着羊骨汤吃了两张夹肉馕饼,换上浆洗得笔挺的礼服,兴冲冲地出门。
庭院阒然无声,古树参天,花木郁郁葱葱,浓阴匝地。
廊前晒得微微发黄的竹帘密密低垂,笼下朦胧的暗影,近卫从长廊走过时都会刻意压低脚步声——王后还没起身,他们怕吵着王后。
一池田田莲叶层层叠叠,波痕起伏,零星几朵含苞待放的莲花点缀其中。微风轻拂,莲花婀娜摇曳,莲叶摩肩接踵,发出沙沙轻响。
缘觉眯着眼睛细细数了数池子里的莲花,确认没有人偷摘,满意地点点头,步上石阶。
毡帘高挂,金炉吐香。
昙摩罗伽已经起来了,一袭宽大的雪白金纹锦袍,端坐在殿中书案前批阅奏本。
缘觉和换班的近卫颔首致意,单手握拳置于胸前,朝昙摩罗伽行礼,目光划过书案,落到旁边一张黑漆小案上。
那是一张精致小巧的小书案,还没有门槛高,放在王和王后的小案中间,小王子莲奴穿着一身王子的金纹白袍,坐在小案前,胖嘟嘟的手里捧了一张书帛,像模像样地看着,神情认真专注,动作和身边的父亲一模一样。
缘觉心里软成一团,不自觉嘿嘿笑了两声。
小王子和王一样,天资聪颖,寻常孩童这个年纪还只知道玩耍,他已经开始学认字了。王寺僧人认定小王子是有慧根之人,每天守在王宫前,想接小王子去王寺听经,为此没少被卫国公李仲虔奚落。后来昙摩罗伽宣布要亲自教导小王子,争端才平息下来,僧人们无可奈何——论学识,谁敢说自己比得过王?
毕娑王子的长子野那也出生了,还没学会走路已经显露出霸王性子,爬到哪里就在哪里摔摔打打,揪掉了毕娑王子精心修建的美髯,抓花乳母的脸,拽断侍女的石榴裙,推翻院子里最珍贵的几盆花……小小年纪就成了王宫的混世魔王。
莲奴小王子只比野那王子年长几个月,却像是比堂弟大了好几岁:野那王子满地乱爬的时候,莲奴小王子规规矩矩坐在昙摩罗伽身边听他讲解佛偈。野那王子调皮捣蛋,毕娑王子气急败坏地大吼时,莲奴小王子依偎在王后身边,举起自己碗中甘甜肥浓的樱桃酪,喂王后吃。野那王子耍弄仆从,对着累得满头大汗的仆从哈哈大笑时,莲奴小王子要站在烈日下的仆从挪到幽凉的大殿去。
莲奴小王子不仅继承了王和王后的天人之姿,也继承了他们的秉性,身上既有王和王后的聪慧睿智,也有他们的仁慈谦逊。
缘觉嘴角咧得大大的,暗暗挺直腰杆。前几天,王后亲笔签发了一份诏书,从今天起,他开始兼任小王子的长史,以后小王子身边的人都归他管。
酷暑天气,不一会儿的工夫,烈日炎炎,热气蒸腾。
水车轱辘轱辘轧过地砖,仆从沿着长阶泼洒井水降温,日光照下来,湿漉漉的石阶折射着刺目的亮光。
殿中传出一板一眼拖长的读书声。
昙摩罗伽忙完正事,开始教小王子学汉文。
小王子胖胖的手指头指着书帛上几个大字,一个一个字念下去,光溜溜的小脑袋不自觉地轻轻晃了晃,昙摩罗伽垂眸听着,偶尔纠正他的音调,带着他从头读一遍。
身后响起脚步声。
缘觉回头,李仲虔站在他身后,一身汉人装束,探头往殿里看,眉头轻蹙。
“您来了。”缘觉小心翼翼地道。
卫国公前几天来圣城探望王后和小王子,看到小王子真的开始学经文了,从头到脚透出一股不舒坦的别扭劲儿,昨天才指桑骂槐,把王寺僧人驳得面红耳赤。
李仲虔皱眉看着内殿。
昙摩罗伽不用说,宝相庄严,一举手一投足,高贵典雅,通身清冷佛气,要不是他已经和明月奴生了小外甥,谁都看不出来他还俗了。
让李仲虔皱眉的是莲奴——小家伙走路都不稳当呢,已经学会好几百句佛偈,不仅能背诵,还可以说出大义,坐在昙摩罗伽身边时,压根就是一个小昙摩罗伽,也是一身清冷出尘的气度。王寺那群僧人每天虎视眈眈,迫不及待想哄他出家。他是佛子的儿子,出生时又刚好天降异象,民间百姓私底下已经把他当成佛子的继任者。
李仲虔面色微沉,若有所思。
缘觉胆颤心惊地看着他,还没想好要不要通报,长廊另一头环佩叮当,竹帘依次卷起,王后来了。
“阿兄,这么热,怎么不进殿去?”
李仲虔立刻变了一张脸,笑了笑:“我看莲奴在跟着他父王读书,不想打扰他。”
缘觉垂着眼睛,心里暗暗道:卫国公撒谎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他刚才盯着小王子的眼神分明带了几分不满,就像在盯着一块即将被抢走的肉。
王后来了,王停下授课,和小王子一起迎接王后,小王子给王后和舅舅行礼。
侍女送来一盆刚做好的冰酪,掺了碎冰,乳白香软的一团,看去就像一团云絮。
缘觉暗笑,小王子最爱吃这个。
果然,小王子闻到冰酪的香气,碧绿色的眼睛盯着玉盆,一眨不眨地看着,不过脸上还是一副沉静的神情,保持着端坐的姿势,一动不动,乖巧极了。
王后知道小王子的口味,亲自舀了一碗冰酪,撒了些碎葡萄干、果干和新鲜浆果,淋上一层琥珀色的刺蜜,递到小王子跟前,低头,在小王子的光脑袋上亲了一下。
“这个好吃,不过不能多吃,阿娘也只吃一碗。”
小王子脸上微微有些红,捧起碗小口吃了起来。
王后坐起身,一碗冰酪送到她手边。
昙摩罗伽给她调好了一碗冰酪,按着她的喜好,没有加果干,放了很多熟透的浆果。
王后微笑,接过冰酪,趁李仲虔不注意,挠了挠昙摩罗伽的手心。
昙摩罗伽顺势握住她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开。
缘觉站在门边,心里偷笑:王还真是,居然当着卫国公的面拉着公主不放手,也不怕卫国公吹胡子瞪眼睛。
李仲虔吃了碗冰酪就出去了,王后带着小王子去侧殿凉榻午睡,王后和小王子都怕热,侧殿设了冰盆,母子俩睡在凉玉榻上,昙摩罗伽靠坐在一边看书,偶尔放下经卷,拿起一旁的羽毛扇,对着王后和小王子轻轻扇几下。
这时候缘觉不必当值,昙摩罗伽要他和其他近卫去休息,近卫聚在庭院幽凉的凉房里吃井水湃过的瓜果。
瓜果很甜,甜瓜香瓜蜜瓜什么瓜都有,王后这几年不停派商队去各地搜罗粮种树种和瓜种,每年都会有庄园种出奇奇怪怪的新瓜,有农官专门管理这些培育瓜种的事。
侧殿里,珠帘半卷,一室幽香浮动。
瑶英梦中翻了个身,抓起丝织隐囊抱在怀里,她身边的莲奴也跟着翻了个身,抓起昙摩罗伽亲手给他做的布老虎抱着,平时再怎么沉静,睡觉的时候更像他的母亲,喜欢抱着东西睡。
昙摩罗伽一手执着经文,碧眸微垂,看着身边酣睡的瑶英和莲奴,俯身轻吻她的发顶,摸摸莲奴的小脑袋。
他希望莲奴更像瑶英。
啪的一声,瑶英不耐烦地翻过身去了。